然而纪成双刚把电话拨出去。
被人撞到手肘,手机啪的掉在地上。
她想弯腰去捡,回头却看见肖春颐快步跑来,脸上的那股凶狠,让纪成双不做迟疑,继续抬脚就走。
可怜她心里慌张,手机都不要了。
到了扶手梯,纪成双想都没想就站上去。
她越过一道道身影,脚步不停继续往下走。
肖春颐是跑着的,穷追不舍。
很快也踩上扶手梯,疲于奔命般追向她。
她心里越发害怕,下了扶手梯,终于到了一楼大厅,加快脚步往门外走。
她怀了孩子,不敢跑得太猛。
向别人求助,又怕出现更多不可控的意外。
旁人的不信任、或者冷眼旁观,都会导致她更容易出事。
“纪成双,你跑什么,我们来聊聊啊!”
肖春颐朝她喊道,快步追来。
纪成双回头去看。
发现她就在身后不足两米的距离,甚至觉得她眼神都是凶狠、狰狞的。
纪成双越来越恐惧,心跳得更快了。
肚子隐隐作痛,快有些小跑不动了。
就在她感到无助的时候,刚跑到门口,脚崴了一下传来疼痛,她眼看着就要摔在地板上。
忽然一道劲挺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将她抱住。
纪成双仰起头。
男人眉眼锋锐,五官刚毅,短头发利索干净,气场亦正亦邪。
是厉司然。
纪成双眼里涌起前所未有的喜悦,像抓到稻草一样,紧抓着厉司然的手臂,“厉先生……”
“怎么了?”厉司然面对别人生人勿近,面对她却依旧温柔。
看到她眼底交织的恐惧和喜悦,更令他心头一紧。
“是肖春颐,我感觉她想害我。”
纪成双颤声说完,扭头去看。
这边肖春颐已经走近。
看到厉司然忽然出现,她气得咬牙。
该死的,下不了手了。
她压下心里不忿冷讽,“纪小姐,你是做贼心虚,怎么看见我就走?”
她扫一眼厉司然,更讽刺开来,“我说呢,原来是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怕我告诉厉云霆啊。”
有厉司然在,纪成双没那么害怕了。
她调整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还没开口,厉司然手臂有力地勾着她的腰,把她拉到身侧来,往前一步,肩膀微微压她半头。
厉司然冷漠道:“真怕你说出去,是要了你的命。”
他气息骤然森寒,危险扑面而来。
肖春颐打了个寒颤,害怕了。
“神经病,你们这对狗男女,迟早有人收拾,我才懒得理你们。”
说完,肖春颐连忙转身离开。
看她走了,纪成双一颗悬着的心落回胸腔里。
可能是太害怕了。
她依然抓着厉司然的手臂,努力让自己彻底镇定下来。
看她惊魂未定,厉司然不禁把她搂紧,压着声音安抚,“别怕,已经没事了。”
“嗯。”
纪成双闭了闭眸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安全感。
像是跟他认识了很久很久,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抬头望着厉司然,深邃幽黑的眼神透着一丝柔光,像,像极了阿然……
可能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纪成双一下子被勾进回忆。
十六年前阿然哥为了救她,丧身火海,被埋入废墟。
纪成双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眼珠瞬间红了。
就在眼泪要掉下来的时候,厉司然抬手,轻柔地逝去眼睫上的泪珠,“我认识的成双,不会轻易掉眼泪。”
纪成双怔住了。
熟悉的一句话,更令她想起了阿然哥。
以前她受委屈,躲在大榕树下难过的时候。
阿然哥就会过来,揉揉她的脑袋,“我认识的成双,才不会轻易哭……”
回忆席卷而来。
纪成双错愕的看着他,眼底有震惊、不安、质疑。
“阿然……”
她刚想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的刺骨的声音,“厉先生要搂着我的妻子到什么时候?”
熟悉的声音低沉淡漠,不用想都知道是厉云霆。
看见他们抱在一起。
厉云霆眼神一痛。
“别误会,她刚才遇到点事,我帮了一下。”厉司然淡道,同时松了手。
身体错开,转回身的瞬间。
纪成双视线没被阻挡,也看见厉云霆了。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冰冷淡漠。
“云霆……”
纪成双身体薄薄静静地站着,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动不动。
厉云霆眉心紧拧,走近她身旁,声音淡冷,“手机呢?”
保镖打电话给他,说出了状况。
他撇下董事会议,飙车赶过来,竟是看到这一幕。
她和厉司然,还真是纠缠不清啊。
纪成双听出他不高兴,却还是乖巧回答:“当时我被肖春颐追,太害怕了,手机掉了都不敢捡。”
想起当时的情形,她仍心有余悸。
想跟他诉说,心里无助又害怕。
一如上次在云远市那样,不同的是,这次她莫名心虚。
这时,保镖拿着手机找了下来。
刚把手机递给纪成双。
只听啪的一声,保镖脸上被印上五根手指印。
“几次让你保护夫人,几次失职,你干什么吃的?”厉云霆脸上滚起浓浓怒火,极为吓人。
纪成双怔住。
不是第一次看他发火,却是最吓人的一次。
保镖战战兢兢低下头,“对不起厉总,是我失职,我不该去上厕所,对不起,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厉云霆低吼,眼底怒火滔滔。
纪成双扯了扯他的衣服,轻声说:“人有三急,你别怪他。”
保镖邱明和上次在云远市的保镖比起来,不知道尽职多少倍。
虽说这几次都有人找茬,差点出事,但都是碰巧。
平时邱明很尽责,几乎寸步不离跟着。
邱明扑通跪地,左右开弓扇自己巴掌,“对不起夫人,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更打醒十二分精神,夫人,对不起……”
厉云霆不说话,他不敢停手。
一下又一下扇在脸上,力气还不小。
厉云霆身上寒气逼人,眉眼冷峻毫无一丝表情。
纪成双知道。
他气的不仅仅是保镖,还有她。
气她和厉司然在一起,气她刚才跟厉司然那么亲近。
可她真的是吓坏了,又因为想起了阿然哥,才会失了分寸。
纪成双又扯了扯他的西装,“云霆,算了吧,我们回家。”
厉云霆垂眸看她。
软软的声音,听得他心口堵着的一块本就被撼动了。
又看她眉眼无辜脆弱的样子,再没了刚才的脾气。
厉云霆低哑的嗓音道:“好,回家。”
说完一把揽住她的腰,冷扫厉司然一眼,“厉先生,这几次的帮忙,谢礼回头给你备上。”
厉司然挑了挑眉,“不用客气。”
“总不能让你,白帮忙。”厉云霆唇角溢出一丝极淡的笑。
随后揽着纪成双离开。
上车后。
保镖顶着红肿的脸开车。
纪成双靠在厉云霆怀里。
气氛微妙。
车厢微冷。
不是开了空调,而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两人一路无话,直奔浅水湾的家。
同一时间。
医院。
肖春颐回到病房,把厉司然突然出现的事说了一遍。
安柔一气之下怒骂,“让你做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好,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我还有什么能指望你的?”
肖春颐气恼道:“我已经很努力在追她,本来都快追上了,谁料到厉司然会突然出现。”
安柔气得脸色难看,本来做了手术心里就有气。
计划又没能得逞,不由更来了火。
而且每次都是厉司然出来帮着纪成双,也不知道那个贱女人,到底多大的魅力,能让一个两个男人都替她出头。
安柔快气不活了,“这个纪成双,简直就是我的灾星,一天到晚有那么多男人护着她,她怎么就不死呢!”
肖春颐拍着她后背,“别气了,你这才动了手术,休息休息好,回去还得仔细养好身体。”
安柔气得锤床罩,越想越不忿。
她气呼呼道:“都怪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亏我还一直求着陆峥嵘原谅你,你说说,你一个当妈的,到底为我做过什么啊?”
肖春颐眼前一亮,“陆峥嵘他同意啦?”
安柔没好气白她一眼,“当然同意了,我都求他多久了,可你一点用都没有,我真后悔帮了你。”
肖春颐被她甩脸子,心里很不舒服。
但想到很快能回去陆家,便忍下这口气。
她想了想提议道:“厉湛弘不是答应会帮你吗?你这样,等你调养好身体,你就去找他,让他帮忙想办法。”
“再说,不还有个杜文松吗?杜文松口口声声说是纪成双她爹,他们关系又不好,兴许能……”
肖春颐没说完的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安柔心想有道理。
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阴险得意,不由攥紧被单,“我得不到的,纪成双也休想得到,就算我不要厉云霆,她也别想拥有。”
另一边纪成双和厉云霆回到家。
回到房间,厉云霆忽然开口说道:“洗个澡吧。”
纪成双一愣。
现在才下午两点,有人这么早洗澡的吗?
厉云霆知道她疑惑,又补充说:“医院细菌多,你怀了身孕要格外注意一些。”
纪成双配合地点点头,“好。”
厉云霆进去浴室。
打开水龙头开关,调试水温。
调试好了,他又走出来叫纪成双进去。
纪成双乖乖配合。
她知道他心里不高兴,吃醋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他,让他开心一些。
纪成双穿的衬衣,慢悠悠解扣子。
厉云霆三两下把衣服脱个精光。
纪成双忽然意识到,他是要跟她一起洗,不禁面红耳赤,连忙低下头继续解扣子,却怎么都解不开。
厉云霆伸手到她胸口前,嘴角勾起,嗓音低沉磁性,“解扣子这玩意,还得我来才行。”
纪成双脸颊滚烫得厉害。
心脏怦怦直跳。
都做三年夫妻了,面对他的挑逗还是那么羞涩。
厉云霆单手解扣子,手臂线条充满力量。
纪成双连忙转移视线,却看到他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倒三角身材好得令人想入非非。
身上衣服很快被他脱掉。
他扶着她来到淋浴区,水温氤氲起雾气,把气氛推到暧昧的顶峰。
两人身上都湿了,连同头发。
厉云霆挤出沐浴泡泡,宽大的手掌摩挲她的肌肤,粗粝的指腹游走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颤栗、酥麻。
纪成双觉得,这是他对她的惩罚,呼吸凌乱地解释起来:“云霆,我对厉司然没想法,他对我也没有,真的。”
“我知道你没有。”厉云霆眸色晦暗,声音暗哑。
接着把她身体转过去,让她背向着他,手指摩挲她的后背,仔细地揉着、洗着。
像是要把厉司然隔着衣服碰到的地方,都洗个干净透彻。
纪成双明显察觉到他的心思,知道他心里难受,任由他清洗。
但这种占有欲,却令她感到窒息、无奈。
“云霆,我只有你一个男人。”纪成双乱了呼吸,还是不忘表明心意。
厉云霆心脏处一软。
以为她会生气,气他霸道,气他占有欲太强。
他彻底没了脾气。
摩挲肌肤的力度,变得更轻柔。
纪成双的身体美得令人窒息,令人燥热。
身体线条婀娜,肌肤雪白。
厉云霆贴上去,腹肌染上她身上的泡沫。
“我知道。”
他低下头,把脸凑她脖颈处,咬她耳垂,“你个妖精,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纪成双感觉他炙热的呼吸烫得她身体酥麻,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吟。
水花落在他们身上,溅起水雾氤氲。
浴室内暧昧升级,厉云霆腹部发紧。
大手把她一条腿抬起来,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柔软的山丘,旋即上演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水乳交融。
完事后。
厉云霆贴心地给她吹头发。
纪成双躺在他腿上,脖子微微悬在腿侧,能更方便吹干。
厉云霆指腹温柔地从她发丝间拨动。
手法娴熟又专业。
都快有种托尼老师的感觉了。
很快吹干了,关掉吹风机。
纪成双仰视他完美的下颌线,开玩笑说:“以后我们厉总不当总裁,还能有个托尼老师的手艺了。”
她眼尾还挂着激情后的红润。
厉云霆把吹风筒放在侧边的桌子上,拇指摩挲她下巴,眸光潋滟幽暗,“以后当托尼老师,岂不是让你跟着受苦?”
纪成双脸上笑着说:“我努力挣钱,以后换我养你就是。”
厉云霆嘴角勾起笑意调侃:“你有钱养我?”
纪成双一本正经,“有啊,包括你给我的一个亿,加上这些年我存了一点,最近代言的钱,杂七杂八加起来有三个亿吧。”
她拿起他的手指,把她的手指穿过去,玩着十指紧扣的游戏。
结婚三年,不得不说厉云霆很大方。
动不动就给她卡里打钱。
她这人活的简简单单,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吃穿用度又全是他一手承包,说要离婚的时候,还给了一套别墅和现金,久而久之,她就有这么多钱了。
“你要是累了就歇歇,我们把生活过简单一点。”纪成双心疼他,知道他在集团腹背受敌,很不容易。
厉云霆心脏温热。
暖流汩汩流动,瞬间流窜全身。
他彻底一点脾气也没了。
勾了勾嘴角,语调极柔,“要是在这期间,你遇到更好的男人,还是要我?”
纪成双皱了皱眉,“你是我老公,难道婚姻不是应该从一而终吗?再好的男人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厉云霆心里狂喜。
像是得到了保证。
也就是说,哪怕以后她知道厉司然就是阿然,也会对这份婚姻忠诚,从一而终吧?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眉眼,“成双同学,你的政治思想很正确。”
纪成双看他再没了开始的沉郁,才敢提起医院的事。
她说:“今天在医院,我看见安柔和肖春颐了,还隐约听见安柔打了胎的事,还说不让我过得好,我当时拔腿就跑,可肖春颐追上来,当时我好害怕,觉得她是冲着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后来我手机掉了,也顾不上去捡,当时真的好担心,担心她会发疯,伤害到我肚子里的宝宝,我好怕,一直跑到门口,就正好撞见厉司然……”
怕厉云霆不开心,她没继续往下说。
厉云霆眼眸暗了暗。
不是吃醋,也没怪她,反而气每次她有事,他都没能及时出现。
他心疼地摸摸她的发丝,暗哑的嗓音道:“以后我多安排两个保镖跟着你,不能再让今天的事情发生。”
纪成双觉得太多招摇,对他说:“不用,再安排多一个就好,他们能错开人有三急的时候。”
厉云霆语调宠爱,“也行,就听你的。”
至于她说安柔打胎的事,他一点没兴趣。
三天后。
纪成双准备录节目。
工作人员纷纷表示祝贺,说收视率持续飙升,成了全国最热、收视率第一的节目。
纪成双一一礼貌道谢。
录制时间开始。
纪成双刚坐下,嘉宾才上场。
这时观众席突然冲上来一道身影。
身影清瘦,皮肤黝黑。
除了杜文松,还能是谁。
保镖见状,立刻冲上去阻挠,将杜文松钳制住。
杜文松大吵大闹,“纪成双你好歹是个主持人,竟然拒绝赡养自己的父亲,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录制被迫叫停。
纪成双面色沉静清冷,淡然吩咐:“带他走吧。”
“纪成双你不要脸,你连亲生父亲都不养,你不是人,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纪成双!!”
杜文松使劲挣扎,挣脱不开就不停踢脚。
观众席引起哗然。
不少人纷纷拿出手机,拍摄录影。
“纪成双,你狼心狗肺,不配当公众人物。”
“你没良心,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你不养我,还让人打我,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狠啊!”
杜文松辱骂、污蔑,话语不堪入耳。
邱明重重一拳,打在杜文松腹部,打得他眼冒金星,终于消停了,这才跟另一个保镖一起,把他拖下去。
纪成双拧了拧眉,面上看似平静,可心底早已滋味万千。
如果杜文松真是她父亲,那么今天发生的事,彻彻底底灭了她对父亲这个身份的幻想。
导演上前询问,问她要不要休息。
纪成双强自冷静下来,平静地点点头,“我没事,继续拍吧。”
导演暗暗佩服。
发生这么大的事,还能处事不惊,太厉害了。
然而这些看在其他人眼里,都觉得她无情冷血。
录制的两个小时里。
观众席有人把这些视频在微博平台发出去。
短短半个小时,引爆话题热搜。
纪成双被网友吐槽无情冷血,又说她形象不正,被抵制下线,不配当公众节目主持人。
台长发现网上爆出舆论。
立即让人来找导演,停止拍摄,把他和纪成双都叫到了办公室。
她到的时候,苏心作为节目策划,已经早早在场。
纪成双一坐下。
台长为难地开口:“纪小姐,这个事情在网上发酵的严重,可能需要及时澄清一下,也要进行了解情况,这个人,真是你父亲吗?”
纪成双早就猜到了会问什么。
她语气干脆清冷,“不是,我父亲早死了。”
台长倒吸口气,这下犯愁了。
他询问导演和苏心的意思,导演斟酌后开口:“这件事多多少少会对节目收视有影响,不过纪小姐的主持功底大家有目共睹,我不建议停止录制。”
台长问苏心,“那苏心,你怎么看?”
苏心陷入犹豫。
她看向纪成双的时候,正好纪成双也看向她。
两人眼神交汇,莫名生出几分疏冷。
苏心提出建议,“成双,这件事对我们台影响挺大的,要不,你证明一下,你和他不是父女关系?”
纪成双淡道:“怎么证明?”
苏心:“比如鉴定书啊什么的,没什么证据比这个更有力。”
纪成双莫名感觉,苏心像是故意的一样。
她微微一愣,眉心也拧了起来。
所谓证据,就要丢出亲子鉴定。
想要亲子鉴定,就说明她质疑了母亲,向网暴妥协。
纪成双断然拒绝,“我跟他没关系,我不会去做鉴定。”
话音落下。
众人的手机齐刷刷响了。
看到手机上的消息,众人愕然,齐刷刷抬头看向纪成双。
纪成双也看到了消息。
她不由得怔住,捏紧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