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彻底消失

“不要跳!”

齐乐逸从睡梦中醒来,他的脑海中全是沈泠跳崖的画面,着急地起身想去找沈泠,却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点像医院。

他拉开自己的床帘,看见隔壁还有个大爷在输液,刚开始齐乐逸还不确定,但看见这个大爷后,他肯定这里就是医院。

隔壁的大爷看见齐乐逸醒了,有些惊讶,道:“哟,小孩儿你醒了啊,躺了两个月,也是不容易,你爸爸去打水了,等会儿就回来。”

躺了两个月?我吗?

齐乐逸很疑惑,自己明明昨天还和爸爸他们出去露营,沈泠也跳崖不知道情况怎么,现在怎么变成自己躺了两个月。

“不行,我要去找妹妹。”齐乐逸喃喃自语,刚走出病房门,便被人抱住,齐元忠欣喜若狂地看着齐乐逸,他的黑眼圈十分明显,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脸上还有些许胡茬,看上去十分憔悴。

“乐逸,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齐元忠抱着齐乐逸喜极而泣。

齐乐逸觉得齐元忠抱得太紧,用手推了推,齐元忠这才松开手,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爸爸,你知道沈泠妹妹的情况吗?她昨天掉下悬崖了。”齐乐逸迫切想知道沈泠的情况,既然他们都发现自己的踪迹,肯定也知道沈泠的状况。

“沈泠?沈泠是谁?”齐元忠见齐乐逸在胡言乱语,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在发烧。

齐乐逸震惊,齐元忠居然不记得沈泠了,道:“爸爸,她就是那个你们从孤儿院救的小女孩啊!你还亲自为她布置了房间,还让她和我们一起上学,你还买了小熊玩偶送给她。”

齐乐逸手脚并用地解释着,可在齐元忠看来,他像是中了邪一样。

“你说的沈泠啊,我记得,刚才我是骗你的,她刚还在这里呢,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找沈泠,乖,等着。”齐元忠感觉齐乐逸可能脑子睡迷糊了,只好暂时稳住他,自己去找医生过来看看。

齐乐逸听见齐元忠要去找沈泠,点点头,他心想:如果沈泠在这里的话,说明之前发生的一切可能只是一场梦,沈泠并没有跳崖。

他乖乖坐回自己的床上,问隔壁的大爷见过一个小女孩来过没,大爷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都看你睡了两个月了,来看你的人就那么几个,根本就没有女孩啊。”

“没有女孩?那刚才爸爸说的人是谁?”齐乐逸自言自语,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齐元忠是在骗他,他不想坐在原地等待,他要去一个地方。

“大爷,您身上有现金吗?我想借一点,去救一个人,等我爸爸回来,你让他还给您。”齐乐逸现在穿着病号服,两个口袋空空如也,他只好向大爷借点钱。

“哈哈哈,我身上倒是有,但是不多,也不用还,拿去吧。”大爷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票,递给齐乐逸。

“谢谢大爷,祝您早日康复!”齐乐逸拿着钱就跑出门了,齐元忠带着医生正好看见他跑出去,想要拦住他,结果医院的人太多,齐乐逸的个子又小,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齐乐逸数了数手中的红票票,发现足足有700块,这些钱完全够了,他拦下一辆出租车,那个出租司机见齐乐逸穿了件病号服,年纪还这么小,死活不愿意搭载,最后齐乐逸答应付双倍的车费,这才让齐乐逸上车。

半个小时后,齐乐逸站在他家楼下,之所以先回家,是因为他想着一个生活过的痕迹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而且他必须换点这身病号服,不然目标太明显了。

齐乐逸将电视上学的东西,全用到对付齐元忠身上了。

回到家,家里面没有人,他立马去到书房门口,书房门紧闭着,只有打开门才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齐乐逸内心有些忐忑,手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

“咔哒”

门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不是齐乐逸印象中的粉色,而是堆满书的书架和放着各种资料的书桌,之前沈泠堆放玩偶的位置变成了书柜,床的位置空着,没有堆放任何东西,只有一张玛瑙色地毯,这是原本就在的东西,当时沈泠的床就放在这张地毯上。

齐乐逸走过去,没有发现有重物压过的痕迹,一点都没有,这个房间就像沈泠没来之前一样,严肃、沉闷。

之后他又去了卫生间、自己的卧室、厨房,所有痕迹都消失了,游乐园的合照上只有他、陈默、汪梨的身影,原本站在中间的沈泠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小缺口。

齐乐逸不相信一个大活人能就此消失,他决定去孤儿院看看。

这次他换回自己平常的衣服,在穿衣服的时候,他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消瘦、面无血色,典型的营养不良,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出租车很快将他送到郊区,齐乐逸站在熟悉的灰黑建筑面前,这里和他记忆里没有出入,不过好像很久没人居住,蜘蛛网到处都是,这跟他之前和沈泠一起过来时看见的有些出入。

他先去到沈泠带他去的大坑处,那里已经长出一些杂草,可能是因为这里之前埋过尸体,所以土壤比较肥沃,杂草长得格外茂盛,郁郁葱葱,给这片死地添加一片生机之色。

他又来到沈泠坠崖的地方,那里没什么变化,本就是光秃秃的一片,齐乐逸脑中又浮现出沈泠甩开他的手,微笑着跳下悬崖的场景,她的眼神很复杂,有遗憾,有不舍,有解脱。

齐乐逸稳了稳心神,他要找的是自己在拽沈泠时,手不小心在悬崖上划伤了,流了许多血,他之前看过自己的手,没有发现伤口,但他想赌一把,或许这里能看见他当时留下的血迹。

“没有.......”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悬崖,那里特别干净,别说血迹,连苔藓都没有。

齐乐逸不愿意相信沈泠消失了,他还没有死心,痕迹可以被清洗掉,但是人的记忆不会被改变,或许齐元忠是装的,倒是其他人总不会骗他。

他从家里面拿到自己的手机,给刘老师打了个电话,道:“刘老师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刘老师很喜欢沈泠,一定不会忘记她。

刘老师的声音很惊喜,道:“齐乐逸!你醒啦!太好了!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齐乐逸一字一句地说着,语速缓慢而清晰;“老师,你还记得沈泠吗?她是你的学生。”

“沈泠?是谁?是我们班的学生?我怎么没有印象,你的身体好全没?.......”刘老师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齐乐逸的脑海中,齐乐逸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刘老师之后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清。

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瞬间屏幕碎成花。

原本依靠营养液维持的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东奔西走,体力早就透支,最后这点信念崩塌成为压垮齐乐逸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昏倒在地。

等他醒来的时候,又出现在医院里面,隔壁的大爷调侃齐乐逸这是二进宫了,可这次醒来的齐乐逸目光呆滞,望着前面空荡荡的白墙,一句话也不说。

不管大爷在旁边说什么都不理会,最后大爷遗憾道:“完了,这孩子出去一趟彻底傻了。

之后这段时间,齐元忠急得头发都白了一些,不管想什么办法都没有,医生也无能为力,说齐乐逸现在处于极度逃避的状态,除非找到关键点,不然很难让他回到现实。

俞阳舒和陈默听到这个消息也特别着急,每天晚上放学了都会来病床旁,说着他们之前经历的事情,不过这里面没有沈泠。

陈默的状态也没有之前那般阴郁,现在的他话还是很少,但是变得比俞阳舒还爱哭,看见齐乐逸的呆傻的模样,已经哭了不知道几次了,眼睛都肿得像核桃一样,俞阳舒见陈默哭成这样,也顾不上自己难过,剩下的时间全用来哄陈默了。

“乐逸怎么会成这样?”在外执行秘密任务的宋觅珍才完成任务回来,结果一回来就看见自己的孩子变成这个模样,心里觉得特别难受。

她埋怨齐元忠没有好好照顾孩子,齐元忠则埋怨宋觅珍经常不在孩子身边,对孩子一点都不上心,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齐元忠更是搬到书房去睡,也不愿意和宋觅珍一个房间。

齐乐逸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因为自己正处于家庭分崩离析的边缘,他整天木然地看着一个地方,他的头被人掰到那边他就看哪边,直到天黑。

班上的同学也知道齐乐逸的情况,都纷纷来看望他,可毫无作用。

“小齐同学,你要快快好起来。”扎着麻花辫的女孩递给齐乐逸一只她自己叠的千纸鹤,她把齐乐逸的手掰开,放在他的手心,原本像木偶一般的齐乐逸突然握紧手中的千纸鹤,把麻花辫女孩吓了一跳,她的千纸鹤被齐乐逸弄坏了。

麻花辫女孩小嘴一扁,眼泪汪汪的看着齐乐逸,道:“呜呜,小齐同学坏,把千纸鹤弄坏了,呜呜呜....”

女孩的哭声引起正在走廊互相嫌弃的齐元忠和宋觅珍的注意,他们赶忙跑进来,发现齐乐逸居然对外界有了反应。

齐元忠走上前,喊道:“乐逸,你能听见吗?”

齐乐逸没有反应,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哭泣的麻花辫女孩,手也越抓越紧,原本还能看见一点形状的千纸鹤彻底变成一团废纸。

麻花辫女孩哭的更大声了,道:“小齐同学把我的千纸鹤弄坏了!”

宋觅珍观察到齐乐逸在女孩控诉他弄坏千纸鹤的时候,手居然不自觉的松了一点,她试探性的喊道:“小齐?我是妈妈,你还记得我吗?”

下一秒,齐乐逸的头转向宋觅珍,看着她,眼神中有些迷茫,似乎在想这个人是谁。

齐元忠看见齐乐逸居然理了宋觅珍,张大嘴巴,有些怀疑人生,他一脸求知的看着宋觅珍,之前的不愉快被他抛之脑后。

“乐逸似乎对小齐这个称呼有特别的反应,或许这就是能让他清醒过来的关键。”宋觅珍白了一眼齐元忠,有些嫌弃的说道。

齐元忠听完宋觅珍的解释,他也喊了一声小齐,见齐乐逸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瞬间泪流满面,嘴里念念有词:“有反应了,不傻了,皇天不负有心人.....”

医生也来检查后,得出这个称呼对齐乐逸来说就是关键的钥匙,或许多叫几次,就能把他带回现实。

之后的一个月里,所有人都改了以前的称呼,除了陈默,他固执的不愿意改,为此又哭了不知道多少次,见状其他人也不逼着他了。

果然渐渐的齐乐逸恢复到正常的样子,齐元忠有些好奇的问过齐乐逸,这个称呼一开始是谁这么叫的,齐乐逸想了一下,摇摇头,称自己也不知道,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不过齐乐逸也没在意,毕竟记得的东西都是重要的,既然都已经忘了,自然也就不重要,只不过有时候睡梦中会浮现一个甜甜的声音,叫自己小齐哥哥。

齐乐逸对自己为什么会住院这件事有些好奇,他印象里自己好像没有受伤,齐元忠这才说起三个月前的事情。

当时他们三个正在外面野营,齐元忠乐呵呵的钓着鱼,就看见齐乐逸直接跳进池塘里,几个大泡泡咕嘟咕嘟的冒出来,人就沉下去了,齐元忠见状立马去救,结果齐乐逸差点死在里面,医生判断可能人一辈子的醒不过来,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原本齐元忠他们都绝望了,没想到齐乐逸在两个月后醒过来,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跑出去了,等齐元忠找到人的时候,再醒来就变成傻子了。

“我说了什么话?”齐乐逸问,齐元忠回想一下,回答道:“你问我一个人的情况,好像是叫沈泠吧。”

齐乐逸站在阳台上,看着那里摆放的一盆小雏菊,一只蝴蝶正停在上面,呢喃道:“沈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