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精神病院

我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扭成任意形状,比原来还要轻松。

我能只让一个人看到我的异常。

我觉得,如果是现在的我,遇上蛇妖,大概能够轻易地撕下它的鳞片,我的牙齿也变得格外锋利。

董锦姝转头看向我,脸颊微红的说道:“大师,谢谢你。”

我摆摆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董忠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戴着氧气罩,一旁的仪器上显示他的心跳正常。

我神色一肃,眉头紧锁。

明明蛇妖已除,董忠华身上的死气怎么会越来越重?

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两个星期,董忠华必死无疑!

我忽然想起了大蛇临死之前,怨气冲天,语调怪异的说:“董忠华必死!”

我在空气中画了一个镇魂符,印在董忠华身上。

没有符纸的镇魂符效力大减,却也燃烧掉一些死气的边缘。

这就意味着董忠华的死气来源于鬼魂!

是蛇妖阴魂不散,还是另有隐情?

我想,我得去找一趟那个和尚,他大概知道一些什么。

关于和尚用法器镇工地一事,董忠华的说法自相矛盾。

说不定,其中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到精神病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这地方居然比董忠华的工地还偏僻一些。

下了车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到。

大片大片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玉米还没抽穗,绿油油的。

风一吹过,玉米的叶子就“呼啦啦”的晃动着,好像小时候教室顶部的风扇,悠悠的旋转。

玉米地的边上立着几个稻草人。

它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用纽扣做眼睛,用荷叶做帽子。

纽扣用十字缝在稻草上,粗黑的线上泛着乌光。

它们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离远看去,还以为是人。

我看了稻草人几眼,总有一种错觉,它们好像在盯着我看。

我经过的时候,猛地回头,看向那一排歪歪扭扭的纽扣眼睛。

我刚才看到它们的时候,纽扣是这副模样吗?

我不确定。

我嗤笑一声,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这稻草人上面既无黑烟也无鬼魂,只是当地人用来防鸟雀的。

这次来精神病院,只有我自己。

我让张庚和白洛歆留在医院里,一方面看好董忠华,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另一方面,看看能不能查到那个大学生包工头郭学海的踪迹。

我继续向前走去,只见不远处矗立着一棵老槐树。

枝繁叶茂,盘根错节,树冠上分出来无数枝干,每一条枝干上都遍布着绿油油的叶子,和红艳艳的布条。

微风拂过,红布条轻轻晃动,好像一只只沾着鲜血的手,来回摆动。

我三两下爬到树上,拿起一个红布条观看。

潮湿、黏腻,红布条将我的手也染红了。

我看着手上的红色污渍,将它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

腥味很淡,泛着一丝柔柔的甜味儿。

是血!

我低下头,却觉得心脏被猛地攥紧,差点儿栽下了树。

我看到了什么?

树上的哪里是红布条,分明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一个个头颅晃动着,齐刷刷、直勾勾的看向我。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我分明什么异常也没看到,为何会出现这些东西?!

我咽了口唾沫,揉揉眼睛,再去看时,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只有艳红色的布条迎风招展,嘲笑着我的胡思乱想。

我取出一张镇魂符贴在老槐树上。

镇魂符燃烧殆尽,周围却不声不响。

好像所有的阴邪鬼魅只是我的幻想。

我取出一沓符箓,尽数贴向老槐树。

然而它们却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未曾燃烧,就被一阵大风刮走了。

符箓纷纷扬扬,在风中化作一堆废纸。

我打了个寒颤,跳下了树,向后退去。

这时的老槐树和刚才没什么不同,却让我觉得无比阴森诡谲。

符箓无法对抗,我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我不断后退,却听到一声闷哼。

我撞到了人。

我回过头,低声说道:“抱歉。”

是一个穿着白衣白帽的护士。

她眉头紧锁,看我好像在看神经病。

她说:“你是来看病的吗?”

我哑然无语,看来她觉得我在老槐树上的行为有些古怪了。

我没有解释,只说自己是来找人的。

我内心深处有一点困惑,她走路怎么那么轻,我居然一点都没听到。

护士这才笑了起来,她说她是个实习护士,也是刚来这里。

精神病院的位置确实过于偏僻,自己走很容易迷路。

她将我带到精神病院里面,做了登记,又领着我穿过走廊。

这条走廊很长,没有阳光。

走廊两侧都是一个个的小隔间。

每个隔间里都关着人。

他们有的沉默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似玉米地里的稻草人;

有的靠在墙边,一下一下的撞着头;

有的发出嗬嗬怪笑,含含糊糊的喊着什么。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抓着栏杆,冲我大喊:“杀人犯!你杀了我的孩子!你不得好死!”

我转过头看向她,她的面孔那么陌生,她的神色却是能拧出恶意的熟悉。

护士神神秘秘的跟我说:“不用管她,听说这个女人每天都会犯病,她之前还是科学家呢,听说还做过猩猩和人类结合的基因编辑实验……”

科学家?猩猩实验?

我迟疑道:“那个吃人的黑猩猩是她养的?”

护士点点头,一脸八卦道:“是啊,听说黑猩猩跟她有一腿呢,不然她也不至于疯了……”

我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你有证据吗?”

“什么……”

“你说他俩有一腿,有证据吗?”

“我也是听说……”

“没有证据就是侮辱诽谤,说得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谣言就是来的这么轻易,这么不讲道理,没有证据就能盖棺定论,诡谲猎奇就能博得眼球。

护士恼羞成怒,眉头紧锁,厌恶我破坏了她说八卦的心情。

护士不再开口,我却停了下来。

我走到那个女人的门前,看着她说道:“抱歉。”

无论如何,我确实杀了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