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正在外面处理研究中心的邮件,听到暖暖说沈知意动了,连忙走进房间。
“云雾阿姨,我刚刚看到妈咪的手指动了一下,暖暖也看到了。”阳阳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云雾。
云雾俯身掀开沈知意的眼皮,果真发现有苏醒的迹象。
“快,去叫你周叔叔过来。”
“好!”阳阳应了一声,拔腿跑了出去。
……
村委会办公室。
周景淮正掐着表看时间,忽然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闯进来,气喘吁吁道:“周叔叔,我妈咪好像醒了!”
周景淮一怔,连忙起身:“走,我们过去看看。”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激动。
“太好了,我就知道知意一定能挺过来的!”安娜抓住风掣的手臂,因为太高兴,没控制好力度,指甲险些抠进他的肉里。
“嘶……疼疼疼。”
安娜揉了揉风掣泛红的胳膊,匆匆撂下一句对不起,便冲了出去。
……
卧室里,周景淮检查完沈知意的情况,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虽然沈知意还没彻底醒来,但起码是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了。
这就说明,她的身体机能正在恢复。
“怎么样,知意还好吗?”姜绪晚迫不及待地问。
“嗯,解药应该是起作用了。”周景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到地上。
天知道他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
所幸,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姜绪晚忍不住追问,“还有她的视力,以后能恢复吗?”
“姜阿姨,您先冷静一点,这些问题周医生现在无法回答您。”云雾扶着姜绪晚到一边坐下,“身体恢复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我听说您以前也是医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是,我知道,我就是太担心了……”
意识到自己又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姜绪晚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
“阳阳,暖暖,过来一下。”周景淮朝两个孩子招招手,“你们的妈咪就快醒了,现在你们可以和她说说话,叫叫她,让她知道你们在这里。”
沈知意心目中最重要的人,除了晏沉风就是两个孩子了。
有他们在,沈知意肯定不忍心这么一直睡下去。
阳阳和暖暖闻言,双双守在沈知意身边,开始跟她说话。
“妈咪,你睁开眼看看我们,我和暖暖都等你好久了……”
“妈咪,你快点醒来吧,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保证乖乖听你的话!”
两个孩子紧紧握着沈知意的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与此同时,床上的沈知意皱了皱眉。
她感觉自己昏睡了很久。
像是坠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被困在黑暗的海底无法行动。
她的身边没有水草,没有石头,也没有鱼……
只有冰冷与孤独作伴。
忽然,她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妈咪,快醒醒……”
“妈咪,我们好想你……”
沈知意努力睁开双眼。
黑暗中,仿佛有一缕光从海平面射进来。
沈知意挣扎着伸出手,试图抓住那缕光。
“妈咪,我知道你能听到我们说话……”
“你回来好不好?我和暖暖不能没有你……”
暖暖……
阳阳……
两个名字涌入大脑的瞬间,沈知意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
阳阳暖暖,她的宝贝!
为什么她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沈知意顺着那缕光拼命往上游。
她感觉海水好深好深。
通往海平面的距离好长好长。
终于,在她累得快要精疲力竭时,身体被一股力量拖拽着浮出水面!
“呼……”
氧气灌入鼻腔的瞬间,沈知意猛地睁开双眼!
与此同时,阳阳和暖暖的声音像是穿破了海水的阻隔,来到她耳边。
“妈咪!”
“妈咪醒了!”
沈知意微怔,思绪随着两个孩子的呼唤回到现实。
她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但她能感觉到,阳阳和暖暖就在身边。
“知意,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声音……
周景淮?
沈知意皱了皱眉,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见沈知意眉头紧锁,周景淮又道:“要是能听到我说话,就动动手指。”
沈知意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周叔叔,妈咪动了,她听得到!”
“妈咪,我是暖暖,呜呜呜……”
暖暖哭成了泪人,看得姜绪晚心碎不已。
她搂住暖暖,哽咽道:“知意,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孩子们都吓坏了……”
沈知意能听到周围人说话,却做不出任何回应。
这种感觉就像是鬼压床。
明明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却像是被困在结界里,动弹不得。
“她的身体太虚弱,需要时间恢复,这里最多留两三个人,剩下的人出去等就行。”周景淮支开围在屋子里的人,留下两个孩子和姜绪晚。
暖暖还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姜绪晚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泪,一边擦一边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奶奶抱……”
不多时,云雾推着输液的仪器走了进来,为沈知意输上营养液。
伴着仪器发出的滴滴声,沈知意感觉身体越来越暖和。
摆脱了冰冷的束缚,她只觉得昏昏欲睡,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
沈知意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自己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不禁有些意外。
记忆的最后,她跳进了冰冷的忘忧湖。
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脚步声。
察觉到有人来了,沈知意连忙动了动干涩的唇瓣,挤出一个字:“水……”
她好渴。
渴得嗓子都冒烟了。
云雾正要为沈知意换药。
听到她说话,先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欣喜地睁大双眼。
“沈小姐,你醒了?!”云雾连忙把耳朵凑到沈知意唇边,“你刚刚说什么?”
“水……”沈知意又重复了一遍。
云雾终于明白她的意思,道:“好,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离开房间后,云雾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家。
得知女人能说话了,众人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安娜和姜绪晚抱在一起喜极而泣,阳阳和暖暖也跟着两人一起哭,那场景别提多“壮观”了。
风掣闻声赶来,看到四个人在那呜呜呜,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风掣抓住旁边的夜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知意不会是……”
不会吧不会吧……
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知意醒了,能说话了。”夜莺道,“解药起作用了。”
风掣顿了两秒。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忽然发疯似的扛起夜莺,在原地转起圈来!
“我知道,我就知道!周景淮和云雾是最牛的!还有晏沉风……”
那边呜呜呜的四个人看到这一幕,忽然就哭不出来了。
安娜大步走过来,“风!掣!”
风掣一愣,意识到自己抱着的人是夜莺,赶紧把人放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夜莺被转得晕晕乎乎,差点儿摔倒。
还好祝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叶子,没事吧?”
“没事……”夜莺摇了摇头,想掐死风掣的心都有了。
这家伙,线上的时候就招人嫌。
线下更过分!
安娜拎着风掣的耳朵训斥:“夜莺感冒了正难受呢,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懂懂懂,小祖宗我错了……”风掣连忙认怂。
……
卧室里,晏明玉拿着棉棒,小心翼翼沾湿沈知意干裂的嘴唇。
云雾说沈知意刚醒,不能直接喝水,只能这么沾一点补充水份。
晏明玉正好有一肚子的话想跟沈知意说,赶紧把这个活揽了下来。
“知意,你都不知道这些天大家是怎么过来的,还好你醒了,不然我们……”晏明玉欲言又止,“算了,不说这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沈知意动了动唇瓣,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还好……”
晏明玉又沾了点水在她嘴唇上,“你呀,就是问什么都说还好。”
沈知意勾了勾嘴角,一字一句道:“姐,谢谢你。”
晏明玉微怔,旋即“啧”了一声,“你要是真想谢我,就赶紧好起来,把那两个小家伙带走,我一个没生过孩子的人,帮你带了那么长时间的孩子,你忍心吗?”
沈知意被晏明玉逗笑,忽而想到什么,问:“沉风呢?”
“沉风……”晏明玉顿了顿,知道瞒不住沈知意,干脆实话告诉她,“他去山上找踏雪的时候感冒了,这会儿不太舒服,也怕传染你,就让他先隔离了。”
踏雪……
对,踏雪。
她能醒过来,是因为踏雪。
沈知意如梦初醒,连忙问晏明玉:“山上不是没有踏雪吗?他怎么……”
她明明听到晏沉风在电话里说,踏雪找不到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晏明玉把她所知的来龙去脉告诉沈知意。
为了不让她担心,故意隐去了晏沉风受伤的事。
“所以说,不到最后一刻都是有转机的。”晏明玉拨开沈知意额前的碎发,“不过,我也没有立场指责你什么,毕竟我不是你,没有体会过你的痛苦,说不定换做是我,会比你更早放弃也说不定……”
晏明玉听说沈知意投湖的事之后,没有质疑,只觉得心疼。
要知道,当初她抑郁最严重的时候都没想过轻生。
沈知意又那么在乎晏沉风和两个孩子。
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怎么可能轻贱自己的性命呢?
晏明玉给沈知意喂完水,轻声道:“我去把阳阳暖暖叫过来,有孩子们陪着,你也能好得快一点。”
……
沈知意转危为安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全村人的耳朵里。
短短几个小时,村委会就堆满了村民们送来的东西。
什么鸡蛋土豆大白菜……
虽然不值钱,但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
“妈,一会儿高三年级的学生家长们也要过来,我先去村口迎他们了!”
难得的休息日,小希一直忙前忙后,帮着宁秀处理那些东西。
看着女儿雷厉风行的样子,宁秀心头一阵宽慰。
当初若不是沈知意执意翻新学校,让小希有了读书的地方,她的女儿现在恐怕已经早早嫁人,沦为男权社会下的生育机器。
好在,老天眷顾。
沈知意的出现就像一道光。
驱散了她们母女二人生命中的阴霾。
第二天,周长卿从京市空运来第二支解药。
周景淮和云雾在墨竹村配第一支的时候,就把一部分踏雪运往京市了。
毕竟,京市的医疗设施更加完善。
周长卿在那边进行了第二次调配,在第一支解药的基础上加入了更加温和的造血成分,用来加以巩固。
果然,沈知意注射完第二支解药,人就变得精神多了。
虽然还是看不到东西,但至少是能吃东西了。
而且,竟然还能闻到一点点味道!
沈知意喝了一口姜绪晚煲的鸡汤,感动得差点儿流出眼泪。
原来婆婆煲的汤这么好喝!
这种久违的香味刺激味蕾的感觉,让沈知意终于意识到,她活过来了。
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把那条差点跑到死神手里的命,抢回来了。
“妈,还有吗?我还想喝。”
“有啊,当然有了,妈这就去给你盛!”
“不行。”周景淮拦住姜绪晚,“她才刚恢复,不能吃太多,要循序渐进。”
“就一碗汤而已,怎么多了?”
“一碗汤也会加重胃部负担。”
姜绪晚啧了一声,“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
周景淮不置可否。
他父亲周长卿确实是老学究做派。
自己也成功遗传到这一点。
“姐夫。”沈知意叫住周景淮,“我想去看看沉风,能扶我去看看吗?”
从醒来到现在,她还没见到晏沉风。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周景淮愣了一下。
而后,迟疑地反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姐夫。”沈知意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我叫你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