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母亲的信还是要回复的,不然母亲又要担心了。
她跟母亲说天气热,想在别庄住一段时间,等天凉了再回去。
暂时也没想到好的退婚理由,能拖一阵是一阵。
甄盈想。
之后她也没再去爬仙女山。
每天跟在阿嬷身后,看她忙碌。
比如今早阿嬷要去喂鸡,甄盈跟着。
“女郎,您待在栅栏外,鸡舍脏,别污了您的衣裙。”姜阿嬷见甄盈要跟进来,赶忙阻止。
甄盈不听,提裙跟了进去。
小时候在农村,家里也养过一次鸡,记得买回来十几只小鸡崽,让它们自由去觅食,最后只活下来一只。
她还记得那只公鸡,毛色发亮,威风凛凛,别的鸡见了它都要绕着走。
每天一大早就出去觅食,晚上回到窝里睡觉。
长得很是威武健壮。
可惜到了除夕夜还是没逃过成为家肴的命运。
此后家里再也没养过鸡。
鸡舍里基本都是母鸡,只有两只公鸡,一只见饭来了,赶忙低头抢食,而另外一只还在那挺着胸脯喔喔叫。
甄盈怀疑自己每天都被那只公鸡吵醒的。
真是太敬业了。
她抓起一把鸡食,走到那只公鸡面前,然后看着它……
那只公鸡许是觉察到有人看它,高傲地瞥了甄盈一眼,又开始喔喔叫了。
甄盈将鸡食在它面前晃了晃,见它没反应。
她又将鸡食撒在它面前,看它吃不吃。
结果就过了两秒,它立马不叫了,低头吃了起来。
好吧,还以为它会坚持一会呢。
姜阿嬷很快将鸡食撒完,回头一看甄盈站在鸡舍里脾气最不好的那只公鸡前,忙赶过来,就将她往外拽。
"女郎莫挨它。"
“怎么了?”
"它会攻击不喜欢的人。"
“看来它很喜欢我。”
姜阿嬷:…………
总感觉女郎变得奇怪,就是不知道奇怪在哪。
难道要订婚的人连性情也会变?
之后几天,姜阿嬷再不敢带甄盈去鸡舍了,给她找了很多刺绣的线和布,还有几本书籍。
想让她像个正常贵族女郎一般修身养性。
可惜刺绣用的东西全被甄盈扔给侍女玩了,这个东西她学不会,小时候在甄家也不是没学过,只不过阿姐学一次就会穿针引线,她要学十次才会,还老扎手。
因是幼女,一直被精心呵护,母亲看着心疼,此后便没让她继续学了。
书翻了几页,都是些辞藻华丽,内容空洞的文章,她也懒得翻了。
不过这样的世道,普通老百姓能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根本就没有书可看,就这样的书在寻常百姓家也很难寻见。
不过在世家子弟之间却很流行,文辞越华丽越受欢迎。
甄盈委实欣赏不来。
她只能翻翻以前留下的圣贤经典或者寻找些新鲜有趣的话本。
姜阿嬷让人带来的正是那些女郎公子们喜欢的书。
甄盈宁愿靠在窗户发呆,回忆那少年的容颜,都比这些书来得有意思些。
这样呆了几天,实在觉得憋闷。
便让小彩寻了匹马过来,翻身上马,往草原的方向奔了过去。
若说这些年甄盈靠什么打发时间,一个就是马术,另外就是开铺子。
阜宁城虽比不上南越商贸繁荣,但总归是甄家大本营,经商环境还算稳定。
甄盈自小被母亲娇惯,不喜待在屋里绣花,整日如野小子一般往外跑。
而甄父想着这乱世总要学些东西护身,倒也不反对她骑马,学些功夫。
只是女儿家终归是要嫁人的。
没学太多就是了。
春暖花开,仙女山上的积雪融化,水流顺着崖缝流向下流,汇成一股,再慢慢汇合成一条条小河。
山下的土地被河水浇灌,冒出各种各样的小草,疯狂成长,形成一片草原,很是鲜绿肥美。
甄盈身着胡服,带着小彩,打马围着仙女山脚的草原跑了好几圈,通身舒畅。
末了,她将马交给牧人。
躺在草地上看天。
许是太舒服,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盛夏的阳光很烈,院子里的葡萄藤爬满了葡萄架,形成一方阴凉的天地,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随风摇晃着,很是晃眼,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
她想吃,可怎么都够不到,于是搬来一个竹椅,踩着竹椅,一颗,两颗,三颗……真好吃……
忽然,竹椅被风吹动了一下,她身子一斜,眼看要摔到地上了……
一只手扶住了她,她回头,看到了少年眼里小小的自己。
甄盈醒了。
发现做了一个关于小时候的梦,六岁的时候她随妈妈去外婆家,为了吃葡萄摔了一跤,留下了伤疤。
没有人扶她,当时大人都在厨房里。
想到梦里的少年,甄盈无奈笑了,少年那副容颜也太蛊惑人了,不仅醒着的时候会想起,连梦里也会出现。
真是恼人。
这样想着,一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叫,她未睁眼,伸手去拍。
忽然有衣袖带风从耳边将蚊子赶走。
“小彩,你不是去找牧人讨奶酪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以为是小彩。
没见回应,她也不管,继续睡。
难得好天气,难得好心情。
旁边的人一直给她扇着风。
“你今天真贴心。”甄盈夸了小彩一句。
那丫头是个武痴,比起将她当侍女,甄盈觉得是护卫更合适。
侍女只能算是勉强及格。
母亲见小彩侍候人不太行,想给她再安排个贴身侍女,甄盈不同意。
一来她不习惯每时每刻被人跟着的感觉;二来在阜宁城,她大多数时候都出门玩乐,带上小彩不用操心。
被夸的人不扇了,也躺了下来。
甄盈睡着的时候就一直感觉有股凉风袭来,很是舒爽,这会才知道是小彩一直帮她扇风。
“怎么不扇了?”她睁开眼,转过头去问。
怔住了。
蓝天,青草,羊群,视线里的人。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掐了下,有些疼,看来不是梦。
少年身着牧人的粗布衣裳,头枕着双手,闭眼假寐。
他整个人被阳光照耀着,如玉的面庞上有细密的汗珠,像早上的晨露一般晶莹剔透,诱人采撷。
甄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了些。
她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下情绪,有些冷漠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仙女姐姐认识我啊?”少年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甄盈:……
她不该问。
但现在话已出口,想收回难了。
“你怎么在这里?”甄盈再问。
她相信小彩对少年说过她的意思了。
“自然是来报恩啊。”少年起身,凑到了甄盈跟前。
甄盈不习惯和人靠太近,她往旁边靠了靠,离他有一米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少年目的不纯。
“你想怎样报恩?”她看他能编出什么话来。
少年朝她笑了笑,忽然凑近她耳旁,轻声回:“以身相许如何?”
甄盈呼吸一滞,将少年推了推。
要命,被撩了。
她站起身来,刻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冷声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命人打断你的腿,将你扔出别庄?”
“信,当然信。”少年笑着回,“反正我这条命是仙女姐姐救的,拿去就是了。”
甄盈感觉自己被碰瓷了。
被一个美少年碰瓷,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不想说话了,张望着假装欣赏美景。
蓝蓝地天空中云朵幻化出各种形状自由地飘着,飘到了仙女山上被参天古树挡住,又变换成好几朵小云,四散开去。
仙女山在阳光下似乎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很是光彩夺目,从山上留下来的小河在低洼处汇成了一个湖泊,湖面上的水被风吹起,波光粼粼。
牛羊群欢快地吃着草儿。
景美。
视线一转,看到了少年。
人更美。
甄盈麻了,问:“你很喜欢放牧?”
“不,我喜欢在你身旁。”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立马回道。
“我不需要你报恩。”甄盈强调。
救他是自己一时的恻隐之心,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
甄盈想。
她还想说什么,就见小彩和牧羊人过来了。
小彩手上抱着一个大坛子,近了,还朝她晃了晃。
甄盈知道小彩喜欢奶酪,每次过来都要朝牧羊人讨要一坛奶酪。
牧羊人周叔是别庄畜牧的管事,留着长长的络腮胡子,整天笑呵呵的,很是亲善。
他朝甄盈行了礼。
然后看着少年,对甄盈道:“阿昱是新来的牧羊人,我见女郎在睡觉,恐被蚊虫叮咬,故命他来为女郎驱蚊。”
“谢谢周叔。”甄盈回,疑惑,“别庄久不进新人来,今年为何又……?”
从面前这个少年无故出现在留仙山,到碰巧被她救下,之后又成为别庄的牧羊人,又刚好再此出现在她跟前,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女郎有所不知,今年雨水多,草长得旺,牛羊比往年多些,原先的人手不够。”周叔解释道,“跟姜阿嬷说了,她同意找些人进来。”
别庄的事母亲一向都不过问,都是姜阿嬷在安排。
甄盈看了叫阿昱的少年一眼,她对周叔说:“我看他侍奉的不错,想向周叔讨了去,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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