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嘴含笑容，丝毫再没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审视冰冷，更像一个邻家大姐姐般的萧星竹。
苏玄视线晃了晃。
对于萧星竹。
苏玄和她见面过的次数很少，每次无不是匆匆一瞥，甚至基本没什么交谈。唯独这次，两人相处最长，虽然说过的话不算太多，却也超过了以前加起来的十数倍。
说实话。
苏玄和萧星竹本来就什么感情。
即便有婚姻在身，也从未说过要与她结婚之类的话，连着念头都没有过。
只是苏玄父母的份量太足了，让得这些家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自家的女儿塞到苏玄怀中。
以至于萧星竹要杀了苏玄，来赖掉这笔婚姻。
“我们走走吧。”
萧星竹表情温婉，虽说没有什么主动的举止，但那平淡的言行之间，不难听出她对‘苏大师’的惊叹敬佩。
苏玄看见了萧星月。
那个性格精灵的靓丽少女，对苏玄吐了吐舌头，对着萧星竹指了指。
似在告诉苏玄，她这个姐姐还从没对任何男人，露出如此亲近过的样子。从萧星这简单动作中，苏玄也看出，这似乎是萧星竹能够做出最大的努力了。
苏玄笑了笑。
萧星竹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在外人眼中，苏玄和萧星竹站在一起，便如般配的天仙璧人，青梅竹马。
但在这样的默契中，却隔着一道天堑。
“好！”苏玄点了点头，和萧星竹并肩走去，两人气氛沉默。
习惯了苏大师寡言少语的萧星竹，主动聊起话题来，脸上有些尴尬。最终她一笑而之，只是和苏玄走到庭院中的一座凉亭下。
萧星竹施然落座，美眸中泛起光彩，纤长玉指抚在琴弦上。温婉悦耳的琴声，在整个庭院回荡，只是这一次萧星竹的视线，并未停在琴弦，静静看着苏大师脸上的面具。
苏玄背手而立，悠悠目光眺望天穹。
便如一副如画的美景，徐徐展开，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个眼神，彼此瞬间读懂。
“你有心事？”
苏玄转身看向明眸善睐，气息静谧的萧星竹。
其霜赛雪的小手停下，萧星竹抬头，好奇道：“我的心事多到就连琴声中，都能听出了吗？”
苏玄不言。
萧星竹闭眼道：“我一生黑暗，生下来后就无尽劫难，从小到大没人在乎我过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任何我喜欢的东西，都被一样样拿走。后来我才明白，自己喜欢的，渴望的，不是靠别人给来的。而是靠自己，用强大力量得来的。”
说到这。
萧星竹缓缓起身，走到苏玄身旁，淡淡说着：“我喜欢手握权势，如天上明珠耀眼的感觉，所以我压服了江北；我崇尚着武道掌人生死，高高在上的力量，所以我不满三十岁，踏入了化境；”
“我……”
每说一句，萧星竹的视线便凌厉一分。
“我母亲只是个萧家的侍女，出生在江北一个普通家庭，因为我爸几首烂漫情诗，最后俘获了芳心。”
“当我爸和我母亲关系公开时，整个萧家为之震撼。所有人极力阻止，不顾一切的想要拆散她们。认为我母亲出身卑微，配不上萧家数百年风气，我奶奶在世时，甚至以死相逼。”
苏玄安静站在一旁。
萧星竹开口道：“我爸顶着整个家族的压力，和我母亲结婚，最终在一年后诞生下了我和萧星月。可我们的人生截然不同，星月才生下来就被送到国外，享受一切，远离我母亲卑微身份带来牵连羞辱。”
“而我记事起，奶奶就把对我母亲的仇恨延续到了我身上。有什么进口零食，高档玩具，漂亮衣服，我永远都是排在其他人后面。”
“因为一次我母亲私底下塞给我的糖果被人抢走，我和那人打架，奶奶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一句小杂种。”
“我母亲当时气得找奶奶理论，结果得来了她一顿毒打。我爸不在，周围没人敢拉，我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对着奶奶磕头，挡在我母亲身上。”
“我求奶奶不要打了，说着星竹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萧星竹眼底充盈杀气：“我奶奶在那天，当众把我母亲活活打死。我爸回来后，在未来家主的位置面前，他选择了屈服。”
苏玄意外看向萧星竹。
丝毫没想到，幼年时的萧星竹会在黑暗中度过，这也解释她为何养成今日的性格？
“后来呢？”
苏玄皱眉一问。
萧星竹嘴角一扬：“后来…后来我就懂得一个道理，只有手握强大的力量，才足以让别人害怕，改变自己人生。”
“我奶奶曾说，人生在世命运皆有定数，不可更改。因此我母亲哪怕与我爸结婚，也改变不了任何命运。”
“麻雀飞上枝头永远不会变成凤凰，丑小鸭之所以能成为天鹅，是因为它生下来就是天鹅。”
“但我不信，天地运转，世间万物，芸芸众生就没什么不可改的。如果无法改变，只能代表你力量不够！”
“多的不说，如果现在出手杀了萧家众人，他们的命运也改变了？”萧星竹说着，伸手从水池中捞起一条金鱼。
握在手里：
“我心血来潮，捏死这条金鱼，它的命运不也改变了？”
“如果当时我具备今日这般化境力量，我母亲的命运同样能够改变。说到底，唯独力量永恒，唯我永恒！”
苏玄看着此刻身旁，宛若恢复成江北地下女王的萧星竹。
沉声问道：“你奶奶她？”
萧星竹直视苏玄双眼。
一字一顿道：“我母亲死去的第三天，我偷偷一个人溜进奶奶房间，用我母亲的发簪，刺穿了她的喉咙！”
苏玄目瞪口呆。
萧星竹背手而立，裙袂飞舞，束带飘飘。
她未看苏玄，只是声音恢复到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静道：“苏大师，你知道什么叫自由吗？”
苏玄开口道：“自由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能够阻拦。天下之大，万物喜好，任你逍遥，随你挑选！”
萧星竹摇了摇头。
平静道：
“自由……”
“是你不想干什么，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敢逼你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