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周总失态了，连黄雅雯都惊呆了。
尽管她之前就听自己老爸说过，李尘和焦明珠，怕是可以平起平坐、对等对话的那种关系。
当然，他们一家拿不准的，因为都是听她二叔黄成峰说的，鬼知道黄成峰有没有夸大其词，添油加醋。
但是李尘这一句“明珠啊”，叫的特别自然，特别随意，特别顺溜。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小伙子跟一个紫云城顶级财阀说话的口吻，真的是尊贵的少主在和下属说话的口气。
那边焦明珠赶紧道：“少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明珠必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
李尘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赶紧又道：“哦，焦董事长太客气啦，其实是想求你一件事。”
所有人都说你还装个屁呀！
你刚刚那是求人办事的口吻吗？
都知道啦，别装啦，你摊牌吧！
那边焦明珠也闪电反应，知道李尘身边有人，也赶紧换了个口气：“哦哦，李尘你有什么事就说，焦叔叔这边能办的尽量办。”
李尘道：“有个叫钱……”
“钱成发。”钱成发立刻道。
“叫钱成发的，是批发家电的，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焦明珠道：“这个项目我让王淼盯着呢，不过只有一两个亿的额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我没太在意。怎么了？”
“这个项目可是能决定他们公司的生死啊。”
“他们生不生，死不死的我倒是不太在乎，这个钱成发跟您是什么关系啊？”
“朋友呗。”
“嗨，那我往王淼签了合同，给他们打预付款就行了，简单。”
李尘道：“人家不容易，稍微让点利吧。”
“一定一定，这个请您放心。”
焦明珠想了想：“后期还有二期、三期……甚至第七期的家电入户的项目呢，要不要都交给他们？”
钱成发双手握拳，身体前倾，浑身肌肉紧绷，全身上下都使着劲儿呢，就等着听这句话。
李尘却道：“那我就不敢干涉您那么多了，你们是生意人，不能总因为我的人情赔钱，我最近前前后后让你赔了不少了吧？”
“嗨，哪里啊，您也让我赚了不少啊！开发区的项目我能拿到这么大一块蛋糕，都是托您的福。您放心，这点儿小事儿，我让王淼处理，他办事还是很稳妥的。这样，我立刻给他打电话。”
“好，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客气。”
李尘挂了电话，转过头看着王淼：“一会儿你去里面的套间接电话吧。”
王淼很尴尬：“不、不用了，嗨，这董事长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就……”
“不不不，你们聊天我们可不听。”李尘坚持。
钱成发也道：“应该的应该的，焦董事长跟您嘱咐一些事情，难免有明珠集团的内部商业数据，要不是李尘老弟在这里坐着喝茶，我就自己亲自回避了。”
果然，王淼那里立刻接到了电话。
之后就是王淼汇报了一下具体的数据、报价和双方的利润比。
按照合同，这笔生意钱成发本来是可以赚三、四千万的，但是后来涨价以后，他也只能跟着涨了一些，但是也只是勉强把利润控制在了八百万左右。
八百万，得忙活一阵子，实际上就等于是喝汤了。
焦明珠那边大手一挥，多给了他两千万的利润，这利润就够看了。虽然算不上多，但是在这个风口下，全行业都不赚钱的情况下，他能接到这种单子，绝对是让同行业的人得红眼病的程度。
王淼把新的报价说出来的时候，钱成发都乐疯了。
这不仅仅是三千万上下利润的事情，这实际上就是自己这家企业生死存亡的事情。
等于是李尘给自己续命了！这个活宝贝，怎么才来呀！？
王淼立刻让周总去联系相关的部门，不到二十分钟合同就给拿过来了。
双方检查了一下，就走了正常的签约手续，签字盖章。
王淼深吸一口气：“呼，恭喜您，钱董。要知道，这基本就是李尘兄弟跟我们董事长张嘴要钱把利润让给你，我觉得你应该请吃一顿大的，不开瓶好酒真的说不过去。”
“哈哈！那还用说！”钱成发去和李尘握手：“李尘兄弟，咱们初次见面，您帮我这么大的忙，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愿意拿出我利润的百分之四十给你，希望你不要推辞。”
李尘笑了：“如果我想要这点儿钱，你一分都捞不到，都是我的。所以……钱我就不要了，改天你请我吃饭吧。”
“大恩不言谢啊！”
钱成发又去和黄雅雯握手：“雅雯，关键时刻老朋友真的靠得住，谢谢你帮我说话。”
“哎呀，没事啦，倒是我受您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最后能帮您做点事我也挺高兴的。”
“最后？”
“哦，我……辞职了。”
钱成发一愣，有点失望，但是一想也合理。
人家现在是李尘的女朋友，还会在你这个小公司给你打工吗？
钱成发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这两天会自己注册一家公司，也会参与到郯城的开发区项目，不过我的合同只有两亿多。”
“哇，雅雯你摇身一变成了亿元俱乐部的大老板了啊！恭喜恭喜！祝你的新公司财源广进，万事亨通。”
“谢谢董事长。”黄雅雯道：“董事长，有个不情之请，想您通融一下。”
“哦，你说。”
“那个小鹿我用着顺手，已经向她发出邀请了，她要是愿意跟着我的话，希望您能理解。”
“哦？小鹿？”钱成发毕竟是董事长，小鹿身份太低了，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个人。
周总立刻道：“我们部门的，刚来半年，很青涩。”
“哦哦，可以可以。”
反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给她就给她了，自己懒得关心这种基层的人事调动。人家跟自己说，估计也就是不想担着一个临走了挖公司墙角的名声。
钱成发张罗着去吃饭，让周总订酒店。
李尘却以自己要务缠身为由，拒绝了出席。
钱成发也知道，李尘这种大人物，不是自己请客人家就一定会给面子的。
别说李尘，焦明珠那种人就几乎不可能跟自己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
所以，当李尘打完电话以后，钱成发已经看明白了。李尘是凌驾于焦明珠之上的隐形大人物。
这种大人物，自己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还要死乞白赖地让人参加自己的饭局，那就太不懂事儿了。
所以，让一让只是礼节性的，他一开始就知道李尘不可能和他吃饭。
李尘和黄雅雯走到一楼，周总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道：“李先生，雅雯。我……我之前的态度，有点不好，我真的是瞎了狗眼，二位千万别介意啊，我真的是，我给雅雯小姐赔罪，给李先生赔罪……”
作为一个单位的副总，需要的不仅仅是工作能力。
实际上，副总需要比董事长更全面、更实际、更百变、更专业。
副总一来是负责实际的专业区域的工作内容、人事任命、工作分配、人员管理。
同时还要和一些和自己同级别的副总们协商合作，建立沟通渠道，打通私人关系，形成良性的部门于部门之间的互动与支援。
而且，面对上级，尤其是面对钱成发，还要做到溜须拍马、察言观色，展示忠诚和尽可能地建立私人之间的个人情感。
副总必须是多面手，必须是八面玲珑、耳聪目明的人物。
李尘和程阳、王淼、钱成发的一次会晤，让周总吓破了胆子。
可以说，就仅仅是按照自己所听到的情况来分析，李尘要想整治自己，怕是整个北国都不会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自己还嘚瑟得不行，骂李尘是接盘侠，拿黄雅雯结婚当天就离婚的事情大说特说，还说黄雅雯是傍大款的拜金女……
几乎每一条都是死罪，都足以让李尘记恨自己，弄死自己。
所以，他已经吓懵了。这些事如果传到钱成发那里，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但是现在他都顾不上钱成发，得先搞定李尘和黄雅雯。
李尘看到他的样子，微微一笑：“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雅雯被你弄的心情有些不佳。”
“雅雯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个打工的计较。我这些年不容易，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周总说的恳切，好像恨不得在大厅就给黄雅雯下跪道歉一样。
黄雅雯笑了一下：“周总，咱们俩一直有一个共识。”
“啊？”周中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既不敢答应，也不敢否认。
黄雅雯道：“你和我虽然有点小矛盾，但是只是在工作上有时候意见不同而已。我们彼此对对方的人品和能力都是很欣赏的，对不对？”
周总感动了。
这就是以德报怨啊！她现在想难为自己，那真的是一句话的事儿。她跟钱成发说一句不好听的，自己这个副总就没法干了。
但是人家没有，人只是轻描淡写地遮过去了，是不是工作意见不同，彼此心里都有数，人家要么是心胸大度，不和自己计较，要么就是人家有正经事要办，懒得在自己这边找茬发难。
周总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给李尘和黄雅雯深鞠一躬：“谢谢，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