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站在最后面，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没资历、没能力、没人脉、没脑子的职场小白。
王淼恢复了副总裁的气场，挺着胸口，抬着下巴对李尘道：
“李尘啊！”
“唉，王总。”
“别介意啊。”
“没有没有，我是……职场小白，刚刚……刚刚入明辉不久，应该跟各位前辈，还有各位总裁多学习。”
“嗯，知道就好。”王淼道：“邹长林！”
“王总。”
“其实你今天说的很好。”王淼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我就是想故意打压一下你，欺负一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淼摇头。
“你值得。”王淼道：“你就像是我的另一面，有过人的聪慧、反应力和行业基础，有野心，有追求。但是你啊，太急啦！”
邹长林感动得都哭了。
“王总，谢谢您，今天真是生动的一课，我这一生都会铭记王总对我的点拨之恩。”
走出了明珠集团，劳晓茵还是坐李尘的法拉利。
两个人在车里，劳晓茵笑着看着李尘。
“行啊，可以啊。”
“啊？”
“焦明珠和王淼都很给你面子嘛。”
“嗨。”李尘不在意地道：“本身就是他们自己自导自演，要临时加戏，最后无论谁出面，都是一样的结果。跟我关系不大。”
“不大吗？”劳晓茵道：“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可是很清楚的，看来这明辉集团的二当家，和明珠集团的大当家，关系不错呢。”
“晓茵姐，您就别拿我开玩笑啦！我算什么二当家啊，您才是二当家。”
劳晓茵道：“说正经的，你是不是偷偷给焦明珠打电话了，王淼的反应才那么大？”
“是。”
“但是王淼一开始的表现也太夸张了吧？他到底有多怕你啊？”
“他怕我什么啊，我就一职场小白，人家怕的是焦明珠。我估计啊，焦明珠根本不知道他临时加戏这件事，我打电话以后呢，焦明珠就急了。他这个人最重诚信嘛，他和我姐当面谈妥的事情，结果自己的副总擅自搞小动作，大概是焦明珠觉得王淼让他很没面子，所以骂得凶了点。但是王淼也不能挨了骂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啊，只能回来找邹长林的茬儿，然后故意给我个薄面。实际上等于是焦明珠在和我姐姐对话，告诉她这件事他真的不知情，是个误会。大概就这样。”
劳晓茵对李尘的解释比较信服，因为劳晓茵虽然知道李尘和焦明珠是有些交情、说得上话的，但是她完全不知道，甚至是让她展开想象力去想，她也不会想到，焦明珠对李尘的惧怕是深入骨髓的。
所以，这个说辞，是最合理、最恰当、最妥帖的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开一辆法拉利也太扎眼了，这辆车会是不是地让人怀疑自己的身份。
看着这辆跑车，别说自己的同事们了，自己都怀疑自己有问题。
邹长林今天也是上了生动的一课。
长久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挺聪明能干的，觉得自己能以大人物的角度和思路去思考问题，看待问题。
结果今天，自己才明白，大人物的智商虽然未必比自己高，但是他们的眼界肯定是比自己宽、比自己广的。
今天自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劳晓茵从头到尾都坐得住，没见她眼里有过一丝慌乱。
还有王淼，竟然用这种方式考验合作企业，还给自己上了一课，真的是大人物做什么都有道理。
但是最让王淼感到惊叹的，是姜姝姌。
自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但是姜姝姌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因何而起，会如何结束一样，她完全不担心。
对自己的越级汇报，她既没有赞赏，也没有批评。
对自己的提议，她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留下了一个让劳晓茵必须拿下这个项目的死命令。
这个命令在当时的邹长林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那是一个让士兵用鸟枪炸碉堡的不近人情的命令。
但是，事实证明，她哪怕坐在离这里几十公里远的地方，却胸有成竹，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了然于胸。
姜姝姌，到底是一个如何可怕的存在啊？
这个问题，李尘的脑子里也有。
通过荷花的讲述，李尘突然发现，自己对大姐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
自己以为做生意就像是盖房子一样，自己动用关系，给她搞到了红砖、水泥、钢筋、电缆……。她就负责把这些东西组装在一起，形成一个房子。
但是姜姝姌的思维显然是李尘追不上，也抓不住的。
她竟然把组装的工作直接外包了，然后用还没盖起来的高楼直接去谈另一个生意。
大姐的这一套组合拳，打的李尘都有些招架不住。
李尘不懂商业，他不知道姜姝姌下一步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但是他能感觉到，这是一次赌博，一次拿身家性命去下注的赌博。
一旦一个环节出问题，姜姝姌将万劫不复。
不过嘛，李尘并不担心，因为自己就是那个能够在深渊里把大姐救上岸的人。
所以，他不会阻挠姜姝姌，甚至会暗中帮忙。相比担心，他更多的倒是好奇，大姐这一步步会走向什么方向。
此时的姜姝姌，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眉头紧锁，看着外面的景色。
她的表情无比凝重，目光冷漠森然。
没人知道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那双眸子射出的寒光，可以让任何人感到恐惧。
因为那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具备的眼神，这种眼神里带着狠厉，带着决然，带着冷酷，甚至带着疯狂。
当当当，有人敲门。
大姐转过身，立刻换了一个轻松自然的表情：“进。”
劳晓茵带着邹长林走了进来：“董事长。”
“嗯。”
劳晓茵知道，姜姝姌不喜欢人废话，废话太占时间。姜姝姌身边的人，就没有当着她的面闲聊的习惯。
当然，有时候也会闲聊，但是姜姝姌的闲聊，根本就不是闲聊。
这是后话。
此时劳晓茵开始汇报：“明珠集团已经确认会正式推荐我们入局跨海大桥的项目，现在给我们的额度，是五亿元。根据王淼所说的，他能争取到的，只有这样的额度了，因为他们同时还要推举另外一家公司入局，那家公司的入局额度，也是五个亿。”
“知道了。”姜姝姌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另外那家公司的情况摸清了吗？”
“明珠集团一直在为他们保密，他们像是个隐形的公司一样，我们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姜姝姌点点头，站在办公桌跟前，背对着劳晓茵和邹长林，一只手纤纤玉指轻轻地敲打桌面，像是陷入了思考。
邹长林很紧张，今天自己的越级上报，不知道姜姝姌和劳晓茵会怎么想，会不会追究？
此时站在劳晓茵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劳晓茵有些紧张，尽管和姜姝姌奋战多年，但是直到现在，见到姜姝姌，她还是会紧张。
姜姝姌不像别人，她见到焦明珠也会紧张，但是她绝对能镇定下来，平等地去对待焦明珠。
可是面对姜姝姌，她没有这个底气。
焦明珠是厉害，但是她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姜姝姌更厉害。
姜姝姌才在商场奋斗了几年？如果把焦明珠的时间都给姜姝姌，那姜姝姌的成就肯定是高过焦明珠的。
这一点，姜姝姌身边的团队基本上都深信不疑。
这就是领袖的气质，领袖的精神力量。
所以，在姜姝姌思考的时候，劳晓茵绝对不会傻乎乎地就站在原地等着她开口。
停顿了十几秒钟，劳晓茵道：“我可以查到那家公司。”
姜姝姌转过身：“嗯？”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劳晓茵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可以查到那家公司，尝试和他们竞争，争取把我们的额度提高，我相信王淼和焦明珠，也会……”
“不需要。”姜姝姌轻松地一摆手：“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这一句话，又让邹长林震惊了。
真正的战场竟然不在这里！？
董事长啊！那是跨海大桥的项目啊！上千亿的项目啊！马上就能赚钱的项目啊！
这是能让明辉集团起死回生的，有史以来最具有重要意义的项目啊！
劳晓茵没有任何反驳，只是平静地道：“是，知道了。”
姜姝姌似乎才看见邹长林，微微皱眉：“你就是那个……”
“邹长林。”邹长林紧张地道。
“哦哦，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是你吧？”
邹长林很紧张，偷偷看了一眼劳晓茵，赶紧道：“是。因为当时劳主管正在和王总激烈地谈判，我担心项目会飞，所以就赶紧联络董事长您，我的本意是……”
姜姝姌突然笑了，对劳晓茵道：“挺机灵的。”
劳晓茵一看董事长笑了，自己也笑了：“是的，他就是有点着急上位，显得毛躁了一些，经过一些历练以后，是个可用的人才。”
姜姝姌道：“从今天开始，就让他辅佐你吧。”
劳晓茵立刻道：“谢谢董事长！”
又赶紧对邹长林道：“还不谢谢董事长！”
邹长林赶紧道：“谢谢董事长，谢谢董事长，谢谢……”
姜姝姌略微有些厌烦地道：“可以了。记住三点。”
“是。”
“我不喜欢任何人对我说一直重复的话！”
“明白！”
“我不喜欢兜圈子，效率低的谈话。”
“了解。”
“我不喜欢越级上报的人。”
“……是。”
“忠诚的第一主人翁，是自己的主管上司，从今天起，你最需要效忠的人，是你的上级主管，明白吗？”
“明白！”邹长林啪地一个立正。
“你的团队今天要加班。”姜姝姌对劳晓茵道。
“今晚王淼要请我们吃庆功饭。”
“告诉他们没时间。”姜姝姌回到椅子上坐下：“我们没时间一直跟明珠的人扯皮。”
“这……不太好吧？”
“合同不是已经签了吗？”
劳晓茵笑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