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舒言看着留在自己身边的程三,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
“都走了,只剩下你这个小子。”
程三听到这话顿时笑着说道:“有我一个还不够嘛,我一直定会陪着干娘走到最后的。”
舒言瞥了程三一眼,此刻夕阳余晖照在二人身上,舒言带着程三离开茶摊,骑着自己的驴子,身后跟着程三。
两人走在官道上,瞧着就像普通的母子一般。
舒言坐在毛驴上昏昏欲睡,程三则在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路上路人都在讨论陈昇之即将封王的事情。
虽然只是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消息,可他的确实要封王了。
程三对着舒言说道:“干娘之前总喜欢讲三国的故事,那如今这陈昇之是不是就是那曹操。”
陈昇之之前听舒言讲三国的故事时,他就很喜欢曹操。
舒言笑着说道:“曹操最喜欢人妻,陈老头只喜欢自己。”
程三听到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我听说那位汉王殿下倒是极为喜欢人妻,如今在京师里做皇后的便是一位寡妇。”
舒言眼皮子一跳,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城郊别院,玉安和小鱼儿站在门廊初等着两人。
玉安见到程三之后,顿时十分高兴,他想着跑过来迎接程三,可却始终记着要保持自己的稳重,只好动了动脚,把手收回去了。
可脸上的高兴,却是怎么也挡不住。
小鱼儿倒是非常直接,直接撒欢一般跑过来,程三丢下行礼,伸手将小鱼儿抱在怀里,转了一圈。
“没有想三舅舅啊?”
小鱼儿开口说道:“日日都想,这半月我天天跟着苏先生念书,头都痛了,我想去河里摸鱼。”
小鱼儿原本就是水乡长大的,最喜欢的就是抓鱼。
程三亲昵地刮了刮小鱼儿的鼻子。
“等明天我就带你去摸鱼。”
几个人欢欢喜喜的回到屋子里,舒言只瞧见苏髯卿孤身一人站在的屋子门口,朝他们这里看了好几下,倒是失了他天下儒宗的风范。
程三瞧见苏髯卿如此,忍不住开口道:“他走了,去找智云大师了。”
苏髯卿顿了一下,而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也好。”
苏髯卿说完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舒言看了片刻后,领着一家人回屋。
屋内饭菜已经有些凉了,不过味道还好,小鱼儿笑嘻嘻地说道:“这是何舅舅做的,说是要为三舅舅和阿奶接风洗尘。”
程三眼皮子一跳,他开口道:“干娘这是又认了干儿子?”
舒言轻咳两声,她喝了一口粥,笑着说道:“是个十分稳妥的人,明日带你去引荐。”
程三这小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本想着干娘没有我在身边孝顺,定然十分寂寞,看来还真是我多想了。”
舒言被这话恶心到了,她忍不住踢了程三一脚。
“在这么说话,就把你逐出家门。”
程三嘿嘿一笑,开始老实扒饭,几人吃完之后,舒言把碗给刷了,给程三安排了睡觉的地方,便自己回屋睡觉了。
这一夜舒言睡的十分不安稳,她梦到变成光头的白归尘到了小舟死掉的那条江水中。
白归尘站在岸边,一直带在身上的剑被随意的仍在一旁,而他则孤身一人朝着白茫茫的江水中走去。
舒言从噩梦中惊醒,此刻天已经亮了。
舒言神色萎靡地从屋内出来,瞧见程三这厮已经做好了饭菜,玉安和小鱼儿已经去了学堂。
程三瞧见舒言之后,笑着说道:“干娘是做了什么美梦了,居然这么晚才起来。”
舒言揉了揉脑袋,她开口道:“我梦见你小子娶了十八个老婆,然后生了二十八个孩子,全都让我带,结果给我累死了。”
程三嗤笑一声,此时何萧从外面进来。
他脸上还带着汗水,显然是从地里回来的,他瞧见程三后,神色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他对着舒言说道:“听闻三弟回来了,正好田中缺少壮劳力。”
程三还未反应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舒言便开口道:“人你带走吧,我等用过膳,也去同你们一起劳作。”
何萧点头,他看向程三,倒也不露出一点笑容。
“三弟,走吧。”
这何萧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可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舒言赶紧到饭桌前吃了饭,然后一抹嘴,出了门。
屋外空气清新,耳边是孩子们的读书声。
舒言麻利地走到田埂间,瞧见一身布衣的程三正在播种,程三瞧见舒言之后,顿时耷拉着一张脸。
“之前我还是锦衣玉食的王爷,如今跟着干娘却只能面朝土地背朝天,这差距也太大了。”
舒言瞥了程三一眼,她开口道:“那你瞧瞧,这里头干活的都是什么人。”
土地上劳作的,大多是比舒言年纪还要大的老人,他们开垦土地,便已经用了半个月。
方才将这一季的种子给种了下去。
农人何其辛苦,可便是这样辛苦的日子,却也是极少数时代才能给与人们的。
舒言拍了拍程三的肩膀,她开口道:“咱们在给陈昇之表演一个假象,他让苏髯卿来教玉安,那便是想教出一个圣贤帝王来,可我觉得光是老师教还不够。”
程三听到这些,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到底到什么时候,咱们才能自由自在的活一回。”
此刻天上突然起了一道道惊雷,细细密密的雨砸下来,可地里的活儿却不能荒废了。
不过好在这些雨也不大,舒言便带着程三继续在地里劳作。
程三的表情从暴躁到平静,干到了中午,雨停了,舒言等人便回了家,换好衣服,便急匆匆去厨房做饭。
做好饭菜,一家人坐在桌子前匆匆吃了午饭,便到各自的屋里睡了一会儿午觉,午觉醒之后,便又上学的上学,种地的种地。
直到这一天夜晚,方才有了休息的时间。
程三这厮本来是油嘴滑舌的,可干了一天活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程三趴在桌子上,对着正在厨房中生活做饭的舒言说道:“干娘,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