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河南道散修,张若均,见过诸位前辈!”
那穿着粗布麻衣,年不过十六的孩童,恭恭敬敬地向着陆煊等人行了一礼,眉眼间尽是少年人还未退去的青涩。
北疆来的巫人王十七,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不由笑了笑:“小子,河南道距离江南道可足足有上千里,你怎么跑到这片地界来了?”
“小子一介散修,吃百家饭长大的,学的也是百家艺,故而四处周游惯了。”张若均虽然年岁不大,可面对这些老江湖,言语间也不会落下下风:“倒是王前辈身处北疆,那可不单单是千里之遥了,为何会跑到咱大晋来?”
王十七嘿嘿一笑,杵着手上的一杆被黑布抱着的佛杖,却也不继续言语。
陆煊见二人言语间似有他意,但并不去问,只是道:“好了,闲话少说,诸位今晚既然能来此地,想来许知县已经将情况告知了诸位,事关百姓,还望大家今日能够同心同力,待事后,承诺给诸位的好处,真灵教自当会一一兑现。”
陆煊虽然是真灵教的行走使,可这层身份对于面前这些修士明显是没有多少约束力的,但在未曾展露实力的情况下,这三人的举止倒也算是恭敬,齐齐点头应是。
“话我也要说明白,这次咱们对付的不知道是人是鬼,只知道他们在忘秋山布下了阵法,就等着咱们往里面钻,这一点许知县应该是告知过诸位了。”陆煊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咱们上山,不要以厮杀为主,应当以破坏阵法为先,凡是路上看到的紫竹、流明石......以及沾染了黑狗血的物件,都要尽数毁掉,届时,能打则打,不能打可退回锦岭城,那里的官府已经安排了人接应,倒是不失为一条退路。”
“阵法一事,大人无需多虑,我唐洪别的不会,可捉刀的本事却是个顶个的,若有贼人敢驱动阵法,只要诸位配合我一二,我唐洪三息之类必取他项上人头。”几人中那魁梧的汉子,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倒不料被王十七揶揄了一番:“捉刀一脉的本事确实大,可你问问在场各位谁敢赊你的刀?到时候别贼人没捉死,反倒将自己人给害了个干净。”
“你!”
唐洪似乎是被王十七戳到了软肋,“哐”的一下就拔出了背上的大刀,大有出手厮杀的意思。
见二人剑拔弩张,张若均只得是当起了和事佬:“哎哎,二位前辈的话说得都是在理的,可如今却不是争吵的时候,别忘了咱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唐前辈你先将刀收起来,别人害怕赊刀可我不怕,到时候我第一个来找你赊刀。”
有了张若均的劝解,二人倒也渐渐放下了刚刚的口角之争,转而与陆煊商量起了具体的上山事宜。
在定下计策后,几人便都向着忘秋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煊走在几人的身后,看着其余几人前行的背影,心里对他们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捉刀人唐洪看起来像是真为了许知县画的空头支票来的,王十七行事有些百无禁忌,不知是仗着本领高强,还是有什么其它什么原因。
至于张若均,看起来倒像是人畜无害。
不过,陆煊并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放松戒备。
要知道,许知县是从所有暂住在安南县的修行者里面,找寻的帮手,这些人保不齐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或者,直白一点来讲,贼人也能混入他们三人之中。
所以,从始至终陆煊都没有信任过他们三个人,也不相信他们各自的身份。
当然,这些都只是陆煊的推测。
具体的情况还得上山之后才能知晓。
当然,他也不会傻傻的让自己身陷险地。
于是在快要上山的时候,陆煊从地上挖出了两块泥土,有意无意地轻轻敲打了一下陆昭昭背在身上的双面鼓。
轻微的鼓声似乎并不明显,倒也没吸引三人的注意。
唯有张若均,在鼓声停止后,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眉眼不由微微上扬。
在快要到忘秋山时,原本走在陆煊前面的三人忽然就不见了踪影。
这是按照之前的策略,以陆煊与陆昭昭为饵在明面上去忘秋山,其余三人则为接应亦或是援兵潜藏在暗处。
忘秋山与陆煊以往去过的山林有没有多大区别,高高的山脉耸入云霄,一眼望去竟然是看不到头,可真正让陆煊有些诧异的是,陆煊透过重重的山林,在上山的道路看到了一处坐落着的佛庙。
这佛庙在阴眼中并无邪气外露,阳眼也没有给出警示。
远远的还能闻到从佛庙里传出来的花香味儿,沁人心脾,让人的精神都不由的为之一振。
早在上山前陆煊就了解过,这座佛庙名为佛草庙,是远近闻名的大庙,平日里香火供奉不断,庙里还栽种了不少的奇花异草。
正是谢家谢小姐曾经来过的一处庙宇。
路遇山庙不宿,夜遇女子不觅。
想起民间的传闻,陆煊心中虽有些诧异此庙为何会修在邪祟遍地的山林里,但还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绕开了佛庙,另外选择了一条道路上山。
在山林里大概行走了三四个时辰,陆煊方才走到了半山腰,看到身边额头渗出细汗的陆昭昭,轻声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忘秋山山脉连绵百里,想要找到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嗯。”陆昭昭点了点头,就在四周找来了枯木生起了火堆。
火光照应着陆煊戴着面具的面庞,陆昭昭就坐在他的身边,取出了包袱里从货郎那里买来的食物,用以两人果腹。
陆煊吃着手上的干饼,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自己在安南县已经露过脸了,所以贼人肯定知道他是官府的人。
现在如此明目张胆的上山,怕是不用多长的时间,他们自己就会寻上来。
只要他们敢露面,这件事情就有希望解决。
否则,真要在这茫茫大山里寻一个戏班子。
那得寻到猴年马月去了?
事实没有脱离陆煊的猜测,就在他将手上的干饼吃了一半的时候。一阵满身古怪香味儿的微风吹的篝火不断的摇曳,紧接着,四周的密林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古怪声响。
鸳鸯眼随即浮现出了预警,陆煊当即拔出了背上的黑剑,环顾四周,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条条诡异的影子。
可这些影子却不是冲着他来的。
只见这些山里的魑魅魍魉好似有了共同的方向,齐齐的向着山上掠去。
陆煊当即向山上看了过去,只见数十里开外的地方,同样亮着火光,微弱的火光簇拥着一辆血红色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山上。
“哐当!”
也就在这个时候,铜锣敲响的声音忽然打碎了静谧的气氛,伴随着的是各种乐器混杂的声音,以及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在山间炸响:
“上台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