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囡囡并没有在河水中挣扎多久,就渐渐的快要失去意识。
可当她快要溺亡的时候,依稀可以看到黑色冰冷的触手围住了她,将她拖出了水面......
等意识清醒的时候,姜囡囡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河岸边。
在狂风骤雨下,看不见弛水上的船只,也听不到别人的惨叫声,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儿。
“阿娘,大哥哥!”姜囡囡站在白蒙蒙的河边大声呼喊着,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你们在那里!”
她不死心的继续喊着,可回应她的只有雨水与狂风。
当看到从河面上飘到岸边的船只残骸时,姜囡囡楞住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着:
“不会有事的,大哥哥这么厉害,娘水性那么好,不过是翻船了而已,不会有事的。”
可她身上残破不全的衣物与伤口,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水里有吃人的东西,阿娘与大哥哥,凶多吉少。
一时间姜囡囡再也骗不了自己。
对死亡的恐惧,对亲人离去的悲戚占据了她的内心,她无助地蹲在地上哭泣起来,她想不明白,自己一家人一直都好好的在供奉河神大人,可是它为什么不庇护他们家?
“娘,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姜囡囡的声音哽咽,哭的是悲痛万分,可在哭声中,她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不是很清晰,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一名男子。
“大哥哥!”
姜囡囡心中燃起一份希望,不顾身上的疼痛,强迈着步子在岸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慢慢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哎呀呀,我就拿了你三枚铜钱,你就给咱出这么大的难题,刚从五斗米教跑出来,现在又跑到弛水来,这弛水崔家可不好惹啊,你这一天天的就不能安稳几天吗?”
走近一看,眼前的雾气突兀的全部消散了,视线变得特别明朗,好像在这个范围内,浓郁的雾气渗透不进。
姜囡囡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她看见了一个乞丐打扮的消瘦男人,浑身湿漉漉的,面前摆着很多小玩意,有两份竹简,一个平安福,还有一个紫色铜铃铛,而坐在他面前的正是刚刚一同落水的姜简简。
姜简简同样是醒着的,可是身上的血肉被河里的东西啃食了大半,露出森然的白骨,可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乞丐的对面,时不时挠一挠后脑勺,看起来跟傻子没有什么区别。
“算了算,这就是你的命啊!”乞丐没有继续抱怨,叹息道:“你现在真无合一,三魂七魄受损,若不是你身上带着的紫金铜铃,有招魂稳神的作用,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说着,乞丐就念起咒语,摇晃起了紫金铃铛,在清脆的铃铛声中,姜简简的头顶跟肩膀上,凭空燃烧起了三团蓝色的火焰。
见三盏魂灯已燃,他开嗓,用古怪的强调,嘶喊道:
“蝮蛇九首。雄虺戴鳞。炎穴一光。骨烂魂伤。玄狐曳尾。赤象为梁。至日归来。无往此异。”
“魂兮归来!”
在乞丐吟唱声中,姜简简身上的那三团火焰愈演愈烈,竟有逐步向全身蔓延的态势。
“你在做什么!”
姜囡囡看着逐渐被蓝色火焰包裹全身的姜简简,面露痛苦之色,当即朝着乞丐扔去了一块石头。
可是这石头居然在离乞丐三尺的地方,径直的落在了地上。
她的行动,随即就像是被禁锢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姜简简在诡异的火焰中被焚烧,极尽痛苦的匍匐着身子。
“三方不清,天地不宁,招魂来,招魂来!”
乞丐的吟唱声越来越高亢,姜囡囡的身体莫名地,跟着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在这一刻,雨水以及狂风彷佛停止了一般,好似整个世界的只能听到乞丐的吟唱声。
“魂兮归来,不入十殿!”
乞丐的吟唱变成了两声怒吼,从半空中飘来了一缕缕白色的气体涌入姜简简的身体。
他身上的火焰彻底燃烧,再也看不清他面部的轮廓,只能够听到惨痛的叫声。
姜囡囡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当雨水重新滴落在面庞上,狂风继续呼啸,姜囡囡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乞丐的吟唱声也停止了,可姜简简的身体上仍然燃烧着火焰。
“大哥哥!”姜囡囡顾不得其它,冲上前去就想要帮姜简简灭火,可是却被乞丐挡在了面前:“你这女娃娃好生奇怪的命格,本应是横死之人,却有着千年寿元,怪哉,奇哉,莫非你修成了真仙?”
姜简简听不懂乞丐的话语,吃力的想要推开他,可是面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乞丐,却重如泰山般,根本就推不动,只能看到他身后,正在被火焰焚烧的姜简简:
“你对我大哥哥做了什么!”
乞丐闻言,哑然失笑:“他可不是你大哥哥,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替他招魂罢了,你既然与他相识,应当知道,他思维混沌,似人似鬼,有我招魂之举,待过几日,他的神智便可恢复清明。”
姜囡囡愣了愣,诧异道:“你认识我大哥哥?”
“自然认识。”乞丐笑道:“几百年前就认识了。”
“骗人!你怎么可能活了几百年!”姜囡囡不可置信的说道。
“唉,百年光阴不过弹指间的事情罢了。”乞丐摇头,微微长叹了口气,也不再阻拦姜囡囡,而是指着地上的那堆东西,缓缓道:“这些东西是他的,你既然撞见了,说明你也是局中人,既如此就劳烦你待他神智清醒后,将这些东西交付于他了。”
姜囡囡瞅了瞅地上的东西,更加诧异了。
乞丐也没管姜囡囡答不答应,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道:“这招魂的活计也挺累的,在下就回去休息了,你待他身上的三魂七魄尽数归位,也就是火焰熄灭之时,带回家就好了。”
眼看乞丐就要离开,姜囡囡突然叫住了他:“大师,你说你活了几百年,肯定很厉害了,那你知道我娘在哪里吗?”
“弛水河边,有你大哥哥在,她死不了。”乞丐的背影逐渐远去:“小姑娘,你非多福之相,却有成仙命格,望自珍重。”
成仙?
什么成仙?
姜囡囡搞不懂乞丐的话语,想要顺着弛水河岸去找娘亲,可是又放心不下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姜简简,一时间有些踌躇。
没等多久,姜简简身上的火焰就退去了,身上很严重的伤势更是莫名的痊愈了。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姜简简关切地喊了声:“大哥哥?”
姜简简的眼神仍旧飘离,但没了之前的憨傻之态,犹豫良久后,才出声道:“姜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