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人皮

黑色的人影消失在了门外。

陆煊清楚,不在第一时间使用《藏心经》的话,断然是没有留下对方的可能。

可是《藏心经》做为他保命的手段之一,又如何能够轻易的使用。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十分的清晰。

要么,听从对方的意思早些离开阳城,这样可以规避大部分潜藏着的危险。

可他之所以选择暂时相信五斗米教,本身就是抱着赌徒的心态,又如何肯轻易离去?

在权衡利弊后,陆煊还是打算先去对方口中的仓库看看,再选择要不要趁机离开阳城。

算算时间,阿来和陆昭昭应该离开阳城有一段距离了,此时就算是和五斗米教闹翻,他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心中有了打算,陆煊毫不迟疑,起身就走出了房门。

明月皎洁,四周静谧。

陆煊警惕地在走廊里穿梭着,朝着驿站的仓库走去。

五斗米教与留守驿站的官兵,大部分都离开驿站去寻找浊心去了,所以这一路上倒未曾生出什么波澜。

在驿站住宿的时间不短,陆煊自然是知晓仓库的位置,也知道五斗米教徒从百姓那里收取来的白米都是存放在这里的,但是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对方让自己来仓库究竟是想要让自己看什么?

仓库厚重的大门是上锁了的,陆煊四周看了看,纵身一跃,跳到了七尺高的窗台上,轻轻推开窗户,从中跳了进去。

屋子里的环境是昏暗的,时不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提醒陆煊,仓库里存在什么东西。

四周也没有油灯等照明的物件儿,陆煊只好借助着月光观察里面的情况。

仓库的正中央存放着一个用木头做成的方形米缸,足足有半人高,先前听到的声音正是从米缸中发出的,走进前去一看,他不由泛起了一阵恶心。

阳眼中米缸里存放着的是上好的白米,可是在阴眼中,米缸里还有一只只形如蛆虫的红色米虫,正在米缸里面翻涌着,啃噬着,它们的数量极多,整个米缸看起来就像是红色的血海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米虫好像不会因为饱腹而停止进食,在不停地食用大米,直到虫躯被撑破,从中流出了猩红色的液体,就像是清水一样盈满了米缸。

在米缸的尾部还有一个管道,红色的液体顺着管道流入了

在里面还飘动着一些黄色的纸张。

陆煊分辨了许久,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这些纸张不正是五斗米教制作符水的符箓吗!

再度望向米缸中的米虫时,陆煊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些米虫在米缸中痛苦地挣扎着,哀嚎着,散发出本该是人才拥有的痛苦的情绪!

米缸里的米虫给陆煊的感觉十分的不好,可也让他原本想不通以及不敢确定的事情得到了验证。

五斗米教是在驿站圈养的米虫,说明这件事情官府是知道的。

再结合之前的种种,不难判断出,喝下符水的百姓所付出的代价,正是他们自身的情感。

如果内心感受不到苦难,那么所有人的人生不都是美满的吗?

所以这才是五斗米教的救世之法吗?

有穷国说不定也是靠着这样的手段在稳定人心。

陆煊沉默了,这东西就好像是毒瘾一般,只会让人感到喜悦,从而丧失对痛苦的感知,哪怕是身处更为苦难的环境........

如果五斗米教是打算用同样的方法解决自己体内的丹药问题,那么阳眼所给出的卦象预警,也就不难解释了。

想到这里,陆煊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恰巧又注意到了在翻涌的红色血海中,有什么东西被米虫给拱了出来,远远的看去,像是一件黄色的道袍。

稍微迟疑一下,陆煊走上前去,将其拾了起来,可意外的是,这件衣服格外沉重。

等他拿到窗台边,借助着月光看去时,顿时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这哪里是一件衣服,分明是一件被米虫啃得千疮百孔的人皮!

他将这张人皮在地上摊开,赫然发现,这正是五斗米教大师——浊心的人皮!

浊心死了?

还被人剥了皮?

这怎么可能?

在阳城什么人敢对浊心动手?

就不怕五斗米教的报复吗!

难道是之前的那道黑影?

可是浊言不是说他亲眼看到浊心离开的驿站吗?

他的皮又怎么会出现在仓库里?

黑影是不知道自己拥有鸳鸯眼的。

所以,他真正想让我看的是这张人皮!

一时间,陆煊脑子里乱糟糟的,可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不管怎么样,阳城的事情已经是弊大于利了。

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

陆煊正想跳上窗台离开时,阳眼再度给出了卦象:“山泽水——危机已至。”

“哐当!”

仓库大门的锁掉在了地上,那扇厚重的大门以极快的速度打开了。

陆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浑身都是通红的,就像是失去了人皮的死人。

当看到陆煊脚边的人皮时,女子笑了,声音更是魅惑入骨:“大哥,好端端的偷人家的皮做什么?”

“你的皮?那浊心呢?你对他做了什么?”陆煊拔出背上长剑,指着女子冷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浊心?”

“是他自己讲的,愿意将心、肝、脾、肺、肾,整个身子都交给奴家。”

随着她一步一步的逼近,陆煊迫不得已往后退去。

“可是他那副身子实在是太肮脏了,也就只有这副皮囊才看得过去,所以奴家就剥了他的皮,至于他自己?”女子笑颜如花,看向了身边的米缸:“正跟他的虫子待在一起呢。”

“你到底是谁!”

说话间,陆煊已经被女子逼到了墙角,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浊心的人皮从中撕开,套在了身上,原本被啃食过的地方居然重新长出了人皮。

她再度成为了白天那位仙风道骨的道士。

见陆煊惊疑不定的模样,浊心笑了,露出了那一嘴白森森的牙齿,声音同时变成了男子浑厚的声音:“善信,等仪式结束后,你的病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