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深深的疲惫感退去后,陆煊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脑海里是黑暗的一片,想要起身都十分的困难,呼吸也因此变得缓慢。
这种感觉就像是鬼压床。
陆煊心里明白,陷入这种状态的原因。
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吞服的那几颗丹药。
不过,总归是保住了命。
只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多久?
情绪也因此变得烦躁,他慢慢集中散碎的意识,想要凭此挣脱在黑暗中的束缚.......
这样的过程是十分艰难的,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之后,他的小手指终于微微的动弹了一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笼罩全身的黑暗才如同帷幕般迅速消退。
解开禁锢的他,猛地坐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可当看清房间里面的景象时,陆煊不由一愣,屋子里的摆设还是与以往一样。
不同的是,本应昏暗的房间,此时却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色,它就像是柔和的月光一样,铺满了整个房间。
察觉到异常的他,抬头看向窗外,正好能够看见那一轮低沉的红色圆月!
怎么会?
阆苑仙境不是没有日月吗?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轮红月?
陆煊眉头微微皱起,这样的情况,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站起身子,眼角的余光恰巧看到了地上散碎的铜镜。
这是他之前摔碎的……
正想捡起来丢掉的时候,陆煊却在铜镜之中,自己的身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惨白的皮肤下,青红色的血管肉眼可见,笑容中带着几分狰狞。
“谁!”
陆煊猛然转身,可是身后却空无一人。
再用铜镜映照房间仍是如此。
刚刚的那个人……
难道是连阴眼也看不透的邪祟吗?
还是服用丹药后所产生的幻觉?
一时间陆煊的思绪有些混乱,并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当他再度低下头时,才注意到自己眉心处多了一个图案。
那是一朵诡异的红花,花瓣像是细细的丝线,微微拱起,向中合拢,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一朵花。
“师姐留下的吗?”
陆煊忽然想起,归红在自己额头上那一点,所伴随着的轻微疼痛感。
“难道是因为她才昏迷的?两生花的能力?”
陆煊低声呢喃,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从之前的事情中,陆煊能够看出来,师姐与这具身体的原主之间似乎有着某一种联系。
对方甚至好像都知道他有离开的办法。
那……他们又是如何进行交流的?
归红在自己额头上留下的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了许久之后,陆煊刚想再去见见归红,可阳眼中就浮现出了金色的卦象:
“泽水困卦——则罹凶险。”
大凶之兆吗?
陆煊停下了脚步,在红月下,外面的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待在房间里的话,或许会安全一些。
可……这并非是长久之计。
在背上铜钱剑后,陆煊推开了房门。
红色的月光柔和的洒落下来,陆煊走在青石板上,眼前的一切都是绯红色的,整个天地仿佛都沉沦于血色之中。
一阵阵凉风吹过,那些挂在门前的桃木牌撞在门梁上,发出“哐哐哐”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够听见屋舍里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在印象里,这些房间不是没人居住吗?
为什么会有响动传出?
陆煊取出背在背上的铜钱剑,从外面打开了一间屋舍的窗户,当看清里面的景象时,瞳孔猛然一缩!
那里面住着的全都是——
怪物!
臃肿庞大的身体覆盖着如同鱼鳞的甲状物,四肢是黑色的触手,那硕大的头颅是扭曲的,两鬓长满了外露的鱼鳃,它们如同鱼鳍的手正捧着一颗心脏啃食!
当陆煊看向它们的时候,它们同样回过头来看向了他,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咽。
陆煊本已取出铜钱剑,准备殊死一搏,却注意到它们猩红的眼眸中根本就没有他的身影!
这些怪物看不见自己吗?
他们是因为红月才出现的吗?
不管怎样,见到这些怪物并没有朝自己袭击过来,陆煊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尽量避开了有声响的屋舍,走的也是一些比较狭隘的胡同。
但一直没有找到归红,就连丹房里也没有那些药童与衡良的身影。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女子的哼唱童谣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是那样的清晰:
“腊梅花,脸儿黄。”
“她哭着笑,笑着哭,摘下红花,当发簪。”
“身上不穿绿衣裳,扶着爹娘过何桥。”
“......”
师姐的声音?
这首童谣听起来虽然十分的荒诞,可陆煊还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归红,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了。
在走过一条条长着杂草的青石小路后,陆煊才在之前探寻道路的那个路口看见了她。
她还是一身红衣,黑色的秀发披散着,远远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在这片世界中平添了几分寂寥。
让陆煊诧异的是,这一次阴眼没有再看到她身上怪物的存在。
有的只是归红一人。
难道现在的师姐是正常的吗?
陆煊心中思索着,并没有急着靠近,而是站在原地,轻声喊道:“师姐?”
然而,当归红转过身来的那一刻,陆煊脸色一变,握紧铜钱剑,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归红的面皮撕裂开来,能够看见里面的红色血肉,一双只有眼睑的眼睛流出血泪。
她肚子早已经被刨开,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空洞洞的,能够从中看见那团黑色的触手。
“小师弟,你来了。”
归红的撕裂的嘴唇,露出了不属于人类的獠牙。
见到对方能够看见自己,又是如此模样。
陆煊眉头微皱,下意识的握紧了铜钱剑,同时心中也明白了阳眼的示警。
一直以来鸳鸯眼所看到的师姐与怪物的形象始终是分开的,并非是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是红月的出现加剧了怪物的变化?
“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归红的凄惨的声音夹杂着几分绝望:“所以……你是来见……师祖的吗?”
师祖?
陆煊想起了三清府大堂内的那副画像。
可是,大师兄不是说师祖已经成仙了吗?
正当陆煊不解的时候,归红缓缓的向他走来,可是在半路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黑色的触手从她空洞的腹部爬了出来,逐渐遍布全身,她恐怖而又无助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师弟,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