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敏很生气,也很失望。
她和丈夫结婚六年了,加上谈恋爱的时间,一共有九年,早就过了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她原以为,这辈子她会和这个男人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哪怕有些磕磕碰碰的争吵,也都是夫妻之间正常的摩擦而已。
一开始,真的就像她想的那样,在没有孩子之前,尤敏甚至觉得结婚和谈恋爱是一样的。
可是,三年前,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后,那种恋爱的感觉就淡了。
她很累,忙工作,忙家庭,忙孩子,忙得没了自我,也顾不上什么春花秋月。
丈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沉默,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有的时候,一个星期,丈夫都不回家吃一顿饭,到了午夜她打电话去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等一会……我再玩一会……你先睡,我一会就回来了……’这一类敷衍的语言。
杨佑平在忙什么呢?
他说,他在忙工作,忙应酬,忙多挣钱,说自己也很累。
尤敏知道他没有在外面玩女人,但是打麻将,打台球,打游戏,唱K这些是常事。
杨佑平总说他每天忙这些也很累,甚至觉得她的电话烦。
渐渐地,两人之间的话自然就越来越少了,就算偶尔两个人都在家里,也是各玩各的手机。
尤敏有时候觉得,杨佑平宁可刷手机视频,打手游,也不愿意看自己一眼,和自己说一句熨帖的话。
日子久了,尤敏自然也就越来越失望了。
两人的争吵也越来越多。
好几次,尤敏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很像对杨佑平说离婚。
但每一次话到嘴边,她就想到孩子,想到两边的老人,又一次告诉自己忍下去。
可是,尤敏觉得自己的忍耐和退让,杨佑平根本看不见,甚至无所谓,她就越来越憋屈,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就像现在,她抱着孩子在车上等丈夫回来的时候,还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家人难得出来玩一次,计划十多天的旅程,他们会日夜相处,不会再有人给丈夫打电话叫他出去玩,所以她也不应该对丈夫那么刻薄,有什么话可以好好沟通。
等丈夫回来,她可以服个软跟他聊聊心里话。
家里的SUV是带天幕的,就这样躺在车里,看着天幕上空的星星其实也很浪漫。
也许,在这样的气氛里,她可以和丈夫一起找回曾经恋爱的感觉。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假设!
这一切,都被杨佑平的态度毁了!
尤敏在看到杨佑平上完厕所后,没有回车里,反而站在外面抽烟打游戏,心里的火就压制不住的往上冒。
她心里甚至有个声音,又怨又恨的告诉她——
杨佑平宁可在外面喂蚊子,都不愿上车面对她!
她的丈夫厌恶她!
尤敏完全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狰狞,眼睛里透露出的怨气有多重。
她下了车,大步朝丈夫走过去,想要去抢丈夫手中的手机,将这个夺走了丈夫全部目光和时间的小妖精狠狠砸在地上。
然而,杨佑平反应很快,在尤敏出手之前,就收回了手机,使得她扑了个空。
本该相爱的夫妻二人,站在服务区厕所外走廊的灯下,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就连此时,从路上驶来一辆造型奇怪的车,都没有注意。
当那辆车缓缓驶入服务区的时候,这一片时空仿佛都被屏蔽了嘈杂的声音似的。
原本睡梦中的元漪却突然睁开眼,先看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小花和小树,又确定他们睡得很熟后,才为他们掖了掖薄毯,悄无声息的从车头床上下来。
站在安静漆黑的车厢里,元漪先后去看了与睡在车后大床上的王琴和沈妍,又看了独自睡小床的元卫宏,确认他们都在熟睡中时,才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向外面。
元漪的眸光先扫过了正在激烈吵架的夫妻二人。
那么激烈的吵架,本应该吵到停车场的所有人,但偏偏元漪此刻就像是潜在水里似的,争吵的声音带有一种被隔离的朦胧感。
元漪对两人只是一扫而过,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停在服务区加油站的古怪车子上。
那个车子……
线条很直,造型很复古,四四方方的像是盒子。
此时,值班的服务区加油站员工,已经打着哈欠走出来和车里走出来的人交谈,然后拿起了油枪,对准了汽车的油箱口。
这本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画面,但那是在普通人眼中的正常。
在元漪眼中,那辆造型奇特的车,是一辆纸糊的车子,工作人员也是在和空气交谈。
不,严格来说,不算是空气。
元漪眸中浮现出淡淡金光,工作人员前面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炁!
这是一辆鬼车。
午夜时分,阴阳交替之时,本应该分开的阴阳二界有可能会出现阴阳交汇的地方,尤其是在荒郊野岭。
这个时候,人总会看到和感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就如同眼前。
但是,元漪并不打算干涉。
因为这种现象在玄门中,是再正常不过的,只要互不影响就行了。
这辆鬼车只是路过加油,加好油后,就会离开,她没必要去干涉横生枝节。
果然,当工作人员把油枪放回原处,又微笑着接过了炁给的‘油钱’后,炁钻进车里,车子重新启动缓缓驶离了加油站,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
那车灯照出来的光,是一种绿莹莹,格外瘆人的光。
诡异的一幕,无声无息的消散在黑暗之中。
已经在睡梦中的人,不会知道午夜发生的事。
元漪松开窗帘,准备回到车头床上继续睡觉,只是那对夫妻争吵的声音在失去了炁的影响后,已经传了过来,还越来越清晰。
尤其是元漪那么敏锐的五感下,可以把他们争吵的内容听得一字不差——
“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疯?神经病吧!”杨佑平同样愤怒的声音里,听不到一点以往的爱意,只有无尽的烦躁和厌恶。
元漪都听出来了,尤敏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我发疯?我神经病?杨佑平就算我真的疯了,也是你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