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墨菲便拿出了家中所有的碳素画笔,交给夏川。
然后母女两人便翘首以盼,看看这真正的画坛大师是如何作画的。
尤其是墨菲满眼的小星星,他真的是十项全能呢。
夏川站在一面白墙前,就是客厅沙发背后的墙,只不过把沙发挪开了。
他的脑中先构图完毕,然后直接从最中心开始画,勾勒如风,换笔的速度都让两女看不出来,一个须发喷张的人头勾勒了出来。
头发如乱草一般飞扬,甚至还冒着烟的感觉,脸上的肌肉紧绷,铜铃一般的大眼,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执念,仿佛他一定要做一件事,只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接下来是身体,竟然是赤果的,肌肉虬结雄健,双臂是摆动的姿势,只看上半身,这人是在奔跑。
墨菲震惊的趴到妈妈耳边问:“这是画的什么?”
“夸父逐日。”墨容君一脸肃容,她从画里看到了一种磅礴的精神,无畏生死的执着和追求,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让她深信不疑。
果然,夏川再画双腿的时候,是一个狂野的奔跑姿势,竟然是赤足,腰间只围了一张虎皮,相对于他高大的身躯,就像超短裙。
主体画完没用上十分钟。
然后就是衬托,脚下的干裂大地,旁边是干枯的黄河,几乎都在画的下半部分,却延绵整个墙壁的宽度,看起来就像这么墙不存在,面对的就是一片远古时代,那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怎么都和文明社会对不上,却让人印象无比深刻,震撼至极。
这些衬托反倒用了二十几分钟,夏川似乎在里面隐藏了一些无人能懂的秘密。
最后,提笔在右上角写下四个巨大汉字:夸父逐日。
小字草书落款:夏川,1994、8、27。
这是明天的日期,因为墨容君今天刚离婚,按协议只有房子是她的,其他一切都是奥古斯特的。
那夏川走了之后,这幅画就有的扯皮了。
但写了明天的日期,一切无可争议,和他没有关系了。
夏川画完气势未尽,豪放的一把扔了画笔,睥睨转身,却发现,两女都咬着嘴唇,一脸痛苦。
“画的不好?”夏川纳闷地问。
墨容君立刻堆笑道:“好,太好了。”
墨菲却楚楚可怜的道:“我们就是觉得卖了太可惜了,浑身都疼。”
哈哈哈,夏川大笑:“你喜欢再送你一副,但你必须学习好才行。”
“欧耶!”墨菲又张口双臂欢呼起来:“我一定是最好的!”
墨容君巨汗,夏川真的把女儿宠上天了,她又想起了晚上睡觉的问题,为免女儿尴尬,她抢先道:“现在就开始学吗?你们进卧室去学吧,免得我打扰。”
墨菲忽然没动静了,乖巧如猫。
夏川笑道:“你有德语学习资料吗?”
“有。”墨菲立刻高兴地道:“我教你!来。”
她忽然拉着夏川的手,上楼去了。
墨容君暗叹一声,经历这一劫,女儿长大了。
她又转向壁画,心中慢慢涌起磅礴的斗志,无穷的信心,一定要活出个最绚丽的人生。
……
墨菲把所有德语书都找了出来,堆在书桌上。
夏川坐在书桌前,听着墨菲的基本发音,疑惑地问:“你发音对吗?”
墨菲脸颊一红:“哪不对?”
“和电视对不上。”
“好吧,你和我妈学去吧。”墨菲噘起红润的小嘴。
夏川却认真地道:“这就像盖房子打地基一样,地基出了问题,上面全是歪的怎么办?”
墨菲立刻老实了,“我刚来德国才多久啊,我去叫我妈。”
说完赶紧跑了。
墨容君发现女儿跑下来了,惊讶地问:“他变态啊?”
墨菲顿时脸颊更红了,忸怩道:“你说什么啊?他说我发音和电视对不上,你去教他。”
墨容君猛然笑了,“他是对的,你确实发音和得国人不一样,别使小性子啊,你得懂事,这不是该宠着你的地方。”
墨菲更加狼狈,少女的心事哪能敞开,遮掩不住都不行,她急忙辩解:“我不用他宠着!”
“嗯嗯,好,你再看看画吧,以后没有机会了。”墨容君上楼去了。
墨菲一想也对,别以为我愿意教你,我看都不看。
然后看画。
但她看了没有五分钟,墨容君又回来了。
墨菲惊讶地问:“他变态啊?”
墨容君一个趔趄,先捶了女儿一拳:“你胡说什么呢?他只是想知道标准发音,其他的不用我们,这才叫天才。”
墨菲释然,嘴角带着笑,继续看画。
墨容君想起女儿明天就要走了,不舍的从背后把她抱在怀里,母女相拥着,一片温馨。
过了一会儿,墨容君在她耳边小声问:“为什么要去马佳学习?”
“我不知道,他没说。”
“那他说没说,他有妻子?”
“说了。”墨菲有些不自然。
墨容君放心了,果然夏川的强势从来不需要骗人,女儿自己愿意,那没办法。
她又安慰道:“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两全,如果你想要的是辉煌灿烂的人生,就跟着他,不可能什么完美都让你占了。如果你想要过平凡的生活,你就要准备承受像妈妈这样的下场,想想还不如当初不结婚呢。”
墨菲不满地道:“不结婚哪有我啊。”
“嗯,对,所以妈妈不后悔。现在妈妈解脱了,有人照顾你了。余下的日子,还不晚。曾经的遗憾,全都找回来。妈妈要全身心的开创事业了。”
“等我学成了我帮你。”墨菲亲昵的仰头枕着妈妈的肩。
“不用,你有你的人生,听他的话,别任性,尤其对他妻子要有礼貌,要叫姐姐,明白吗?”
墨菲又浑身不自在了,像橡皮糖一样扭动着,想否认可妈妈也没说什么啊,她咬了半天嘴唇,终于低声说:“知道了!”
突然传来钥匙开门声,两人吓一跳,墨容君猛转身,把女儿挡在身后。
奥古斯特带着一个金发女孩走了进来,正是卡拉。
墨容君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你们来干什么?”
奥古斯特居然没反应,他被那幅画惊呆了。
卡拉却一脸傲慢地道:“说好了除了房子全部属于我们,这里的所有东西我都要搬走!噢,对了,还有那副画,谁画的那么难看?爸爸,拿刀刮下来,装袋子里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