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山不仅仅只是一座山的名字。
而是指的整个元山地界范围。
山脚下的小镇,也叫做元山镇。
海东香堂的总部,便在镇中。
到了元山镇,也就意味着他们进入了海东香堂的势力范围。
“都小心点。”
“进了人家老巢,总得给点面子。”
陈望等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只是……
哪里还要提醒。
小镇长街上,来回都有人巡逻。
“走了,先去弄口水,好好休息下。”
经过路边一个小茶馆时。
陈望招呼了几人一声。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饥渴难耐。
而且既然进了人家的地盘,反而不要太过贸然。
这小茶馆位置不错。
刚好能够俯瞰到长街两侧。
一旦有所异样,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得到。
几人走到茶馆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要了几壶茶水,以及吃食,并没有引人注意。
茶馆中的人不少。
看样子都是走南闯北的行商。
还有本镇的居民。
“阿望。”
柳白扫了一眼茶馆中的客人,低声说道。
“刚才一路走来,你注意到了没有,镇子上到处都是海东香堂的人在巡逻。”
“看来,梁蟾应该也知道我们差不多到了。”
陈望点点头,他当然也注意到这一点。
此时已经进入了龙潭虎穴,在找到吕雁和宁长庭之前,千万不能被人给发现。
吕雁倒还无所谓,关键时刻可以舍弃。
但宁长庭是宁家的传承人,宁河图的长子,陈望必须要保住。
他此行本来就是帮宁家报二十年前那桩血海深仇,如果因为报仇又舍弃了宁长庭的话,对宁家来说等于是得不偿失。
“兄弟几个,吃完赶紧去巡逻!”
“最近风声紧,香主那边已经再三吩咐,千万不能让那些人给混进来了,明白了吗?”
门口那张桌子上。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站起来,吩咐几句率先走了出去。
随后另外几人也赶紧吃完面前的点心,跟着走出了茶馆。
陈望立刻就猜到,这几个人应该就是海东香堂的打手。
看来他们是使用的轮班方法,保证整个元山镇到处都有自己的人在巡守着。
如此严密的防守力度下。
整个元山镇几乎被打造成了铁桶一块。
怕是连一只苍蝇都无法轻易的飞出去。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陈望非但已经来了。
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安逸的喝着茶。
陈望几人神色从容,丝毫不慌,和周围那些行商几乎如出一辙,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存在。
而且在小队离去的那一刻。
张胜也跟着消失。
遥遥跟了上去。
足足半刻钟后。
他才再次回到桌上。
“陈先生,我刚才跟着这几个家伙,找到了海东香堂总部所在。”
“等天黑之时,我们就可以展开行动了。”
闻言。
陈望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张胜身为宁家暗卫的首领,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或许在正面对拼之中,张胜不是明劲武者的对手。
但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拿手绝技。
那便是一手顶级的跟踪术。
方才,张胜便是跟着那几个海东香堂的人,找到了海东香堂的总部位置所在。
小镇东边,那里有一处庄园。
占地足有数千亩。
背靠元山。
乃是镇上最好的位置。
庄园中有几栋别墅形成院落,梁侯、梁蟾父子就住在那里。
而吕雁和宁长庭,大概率也被关押在那庄园之内。
眼看张胜手指沾水,简单画出了庄园的结构。
陈望眼神里光芒更盛。
炽烈如火。
“找个地方休息。”
“养精蓄锐,今晚行动!”
伸手轻轻一挥。
桌面上的构造图瞬间被抹去,只剩下一滩水渍。
陈望握着茶杯,仰头将杯中水一口饮尽。
同时,低低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他不会选择拖下去了。
因为迟则生变,谁知道自己等人有没有被暗中盯上?
几人出了茶馆。
又在隔壁招待所里面开了两间房。
等他们在屋子里做着谋划时。
一个难题,也摆在了四人面前。
那就是如何混进庄园!
按照张胜今日所见,整个海东香堂分舵,里里外外,泼水难进。
别说一个大活人。
就是一只鸟,都别想飞进去。
“陈先生,我倒是有个法子。”
四个暗卫首领中仅剩的谢凯文。
向来沉默寡言的他,此刻竟是难得开口。
“什么?”
“易容!”
等他小小展露了一手。
屋内四人,连同陈望在内,皆是目露惊喜。
谢凯文早些年,跟着个戏班跑江湖,跟老师傅学了一手独步天下的功夫,那便是易容术。
几乎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
见此情形。
陈望最后一点悬着的心。
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几人在旅馆安静休息。
一直数个小时后,天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
夜幕降临,小镇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显然是海东香堂之前有过警告。
谢凯文从房间中走出来,敲响了陈望和柳白的房门。
“张喜……不对,你是老谢?”
开门的一瞬间。
柳白瞳孔一缩。
差点就要做出攻击之态。
因为眼前来人分明就是之前死去的海东香堂执法堂堂主张喜顺。
死而复生。
这种诡异之事,发生在跟前。
他哪还能忍得住。
但……
仔细看的话,还是会发现一丝端倪。
身前这人虽然长得和张喜顺一般无二。
气息去属于谢凯文。
“是我。”
谢凯文点点头。
“强啊,老谢,你这易容术当真了得,连我都差点看走眼了。”
柳白满脸赞叹,竖着大拇指道。
等陈望寻声而来。
看到谢凯文的一瞬间,连他都被吓了一跳。
此刻的他,模样和张喜顺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是,由于他和张喜顺的身材也非常接近。
易容之后,哪怕近距离的看,也很难看出来两人的区别。
“不错不错。”
“几乎能够以假乱真了。”
“早听说江湖奇人无数,各种古法传承,今日一见,也是长见识了。”
被陈先生称赞。
谢凯文也是难掩得意。
他这易容术的功夫,除了老师傅教得好之外。
也与自身天赋、勤苦息息相关。
从小就喜欢看动画片,并且观摩其中各种各样的人物形象,随后自己动手捣鼓制作假面具。
进了戏班。
见识过老师傅扮人的画面后。
更是心痒难耐。
一直缠着他,想要拜师。
最终心诚所至金石为开,打动了老师傅,将一手技艺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
之后这些年里。
他也如履薄冰,日日练习,不敢有半点松懈。
这才逐渐将易容功夫练到如火纯情的地步。
比之当年的老师傅。
更是青出于蓝。
可以说,见到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愿意,都能制作出以假乱真的人品面具,变成对方的模样。
而在沙漠中的时候。
他就特地留了这一手,将死去的张喜顺面皮给割了下来。
人皮面具。
才是易容的最高层次。
有了张喜顺的面皮,谢凯文此时信心更足。
即便是海东香堂的人站在这里,也绝对认不出自己来。
加上天黑。
只要自己处理得当。
就绝对不会失手!
“陈先生,那我先行出发。”
“一有消息,立刻传回。”
简单交流了片刻。
将前前后后又仔细梳理了一遍。
确认没有太多遗漏后。
谢凯文起身道。
“好……千万小心!”
此刻。
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陈望三人守在招待所里,等着他的消息。
另外一边。
离开招待所的谢凯文,径直往镇子东边的海东香堂而去。
不多时。
那座灯火辉煌、人影幢幢的庄园便近在眼前。
深吸了口气。
谢凯文平缓了下情绪。
随后从大树后走出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向着门口走去。
“什么人?”
“香堂禁地,不得擅闯!”
见有人靠近。
把守门口的几个海东香堂成员,立刻凝神扫来,冷声何止,显得警惕无比。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都不认得了?”
谢凯文憋着嗓子,尽力模仿张喜顺说话的声音。
好在张喜顺的嗓子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色。
加上此刻他似乎十分生气。
更是无形中学了个七八成。
借着灯光看清楚来人模样,几个守卫顿时吓了一大跳,随即脸色变幻,换上了谄媚无比的笑容。
“原来是张堂主,对不住对不住,天色太黑,小的一时间没看清楚。”
“张堂主恕罪。”
“对了,张堂主,小的听说香主大人派您出去执行任务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
闻言。
谢凯文顿时面露不悦,一双眼睛如蛇般冷冷扫了过去,训斥道。
“本堂主执行任务,什么时候还需要向你交代了?”
“不敢不敢……”
这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神颤颤,立刻躬身道歉。
踏踏踏——
这时,远处有一队人正往这边走来。
远远望去。
为首之人昂首挺胸,双手负在身后,桀骜不驯,显然在海东香堂中有着不小的地位。
谢凯文没来由的心中有些紧张……
虽然他对自己的易容术非常自信。
但身处险境,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这种事就像刀尖上跳舞。
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万一真的被这人给看出来,那就坏了。
他个人安危都不重要。
就怕坏了陈先生和家主的大事。
心神电转。
谢凯文眉头一挑。
“对了,我出任务这么久,吕雁和那个姓宁的没问题吧?”
他这句话问的极有水平。
既能旁敲侧击出宁长庭所在。
又不会显得太过贸然,从而露馅。
果然,几人只是摇头一笑。
“张堂主,您也太小心了,那两人可都关押在了长老院,有长老坐镇,就算他们有通天的本事,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是?”
闻言。
谢凯文心中暗喜。
从这句话里。
他得到了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宁公子虽然被困,但至少暂时性命无虞。
第二,知道了两人关押所在。
只是……
他们口中长老院又在何处?
眼前这庄园之大,占地至少千亩。
若是一股脑儿的冲进去,迟迟找不到长老院,很容易打草惊蛇,陷入被包围之势。
就在他暗自琢磨时。
远处那队人已经越来越近。
相隔不过几十米,为首之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谢凯文。
于是,谢凯文立刻道。
“没办法,职责所在,这事本来就是我执法堂分内,只是临时出了任务。”
“担子终究还是落在我头上啊……”
说到这,谢凯文一声哂笑,摆了摆手,“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也没用。”
“行了,你们几个谁有空,跟我去趟长老院。”
不得不说。
谢凯文当年混迹江湖。
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经验还是老道。
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
而这句话落下,眼前守卫几乎脱口而出。
“张堂主,兄弟们现在奉命看门,还不到换班的时刻啊。”
“怕是难以随行了。”
“长老院也不远……”
几人边说边去偷偷看谢凯文的神色。
见他脸色愈发阴沉。
“怎么,我谢某人连你们几个都驱使不动了是吧?”
几人吓了一跳,嗫嗫嚅嚅的赶紧改口。
“不不不,张堂主,不敢。”
“真是职责所在,您也知道,香主下了死命令,谁敢擅离职守,那就是死路一条。”
其中一个脑子转得快的。
四下偷偷看了眼。
然后压低声音偷偷道。
“张堂主,您从前边拐弯,那里有扇侧门,往前直走,就是长老院,也省得您大半夜绕路了。”
听到这话。
谢凯文眼角一挑。
还有这份意外之喜。
今日的目的算是全部达到了。
不过神色间却没丝毫表露。
他只是挥了挥手,冷冷的道。
“真是扫兴!”
话音落下,便转身退回了远处的树林之中。
“刚才是什么人在这里?”
远处这队人已经走到了面前来。
为首的这人,乃是长老院的一名长老。
看门的守卫不敢怠慢,老实答复道。
“回宋长老,刚才是张堂主。”
“张堂主?”
宋长老眼皮一跳,心中起了疑惑。
“张喜顺那家伙……不是被香主派去执行任务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向着谢凯文消失的方向不断的打量,然而那里一片漆黑,幽深如幕,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这家伙回来之后怎么像个贼似的,也不赶紧去向香主复命。”
“等我见到香主,定然要在他老人家面前狠狠告他一状再说。”
说完,宋长老便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进入庄园。
另一边。
打探到消息的谢凯文抓紧时间,将打探到的珍贵情报告诉了陈望几人。
陈望当机立断的决定,马上展开行动。
趁着夜色,几人绕过围墙来到了后门。
果然前方有一个小门,门口有五名守卫正在把守着。
这五个人都没有踏入明劲,算不得真正的武者。
长老院就在这后门进去不远的地方,想要去长老院救人,就必须突破这一层防守。
“行动!”
陈望一声令下。
按照原计划,谢凯文和张胜二人直接走向了后门。
“张堂主,怎么是您……”
几名看门守卫见到来人是张喜顺,顿时有些惊讶,随后连忙拜见。
“兄弟们辛苦了!”
“奉香主之命,我去长老院审讯那两人……”
谢凯文脸上露出笑容。
但等来到面前的时候,他却是骤然出手!
刷!
旁边,张胜也同样拔出藏身短刃,狠狠的戳进了眼前一人的胸膛。
短刃旋转,这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便瞬间气绝身亡。
两人手起刀落,以极为惊人的速度解决掉五名守卫。
随后,迅速沿着围墙向远处逃走!
“快来人,有刺客!”
“来人啊……”
陈望猜中了。
这后门附近绝不止这五人,暗中还有人在遥相观望,只要出了事,便会立即作出反应。
瞬间,几十名海东香堂小弟冲了出来,朝着谢凯文二人逃跑的方向追杀而去。
“他奶奶的,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来咱们这里行刺?”
“小的们,抓住他们抽皮扒骨,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副堂主!”
这时出现了一个头目,是执法堂的副堂主。
他亲自领着几十个人,消失在了远处黑夜中。
陈望和柳白对视一眼。
有谢凯文和张胜将人引开,他们则是抓紧时间冲进了后门。
这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争取来的宝贵时间,绝不可以浪费。
陈望的计划到此时,算是成功了一半。
由二人引开后门处的守卫,随后潜入长老院救出宁长庭和吕雁。
救完人之后。
再无后顾之忧。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斩杀梁侯与梁蟾这对父子。
长老院的标志十分明显,因为后门附近只有这么一栋高大的建筑。
柳白守在长老院之外,负责给陈望观风。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以信号提示。
陈望则是抓住时间,沿着长老院的外墙径直攀岩而上。
开启了窍穴之后,浑身内劲如潮水般汹涌。
掌心间内劲浮动。
夜色下,陈望就如一头壁虎,贴着院墙,眨眼间便登上了二楼。
落地之后,双足在内劲的运转之下,犹如羽毛,轻盈飘逸,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他观察了一下,二楼总共有八个窗户,其中三个窗户有亮光,其他五个窗户则是全黑。
呼……
陈望没有选择逐个窗户窥探过去,而是直接动用了分神术。
分神术一起。
十六道神念可以笼罩百米之内的范围。
顷刻之间,这整个长老院中的所有情况,在陈望的神念覆盖下,一览无余。
“找到了……”
很快。
神念中。
传回两道熟悉的气机波动。
陈望目光望向夜色中的一处,低声喃喃着。
随即迅速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再出现时。
他人已经站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外。
附耳靠墙、
凝神一听。
房中有好几道呼吸声。
其中两道非常微弱,而另外几道声音则十分粗重。
微弱的呼吸声,似乎是受了伤。
大概率就是吕雁和宁长庭他们二人了。
应该是经过了一番严刑拷打,伤势不轻。
而另外几道极为沉重的呼吸声,没猜错,就是海东香堂的门人,二十四小时看守。
想通这一点。
陈望一点没有犹豫。
探出双手按在门板的大锁上,内劲轰然运转,通过掌心透发而出!
这是借力打力,隔山打牛的运力方式。
咔嚓——
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内劲直接穿透大锁,将锁芯震断。
轻轻一推。
原本紧闭的大门顿时出现一道缝隙,陈望迅速推门而入。
里面几名打手顿时有所察觉,全都醒了过来!
“什么……”
其中一人刚刚要大喊出声,陈望随手一甩。
刷!
一枚七星梅花针飞速刺出,将这人的喉咙给贯穿。
“呜……”
只见他拼命捂着自己的喉咙。
但却根本遮不住,猩红的热鲜从他双手指缝间疯狂涌出。
刷刷刷!
趁着其余几人还在震惊失神。
陈望另外一只手随意挥洒,潇洒至极。
七星梅花针在他的手中如同有了灵性,发出呼啸声射出,准确洞开几人眉心。
“陈先生……”
听到动静。
地上的宁长庭和吕雁也相继醒了过来。
两人浑身血迹,有着鞭笞的痕迹。
脸色苍白,气息孱弱,显得无精打采。
然而当看清楚眼前这人竟然是陈望时,两人瞬间清醒过来,狂喜不已!
宁长庭更是激动万分,浑身发抖。
吕雁也是如此。
咬着嘴唇,泪水落下。
这两天她几乎都要绝望了。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甚至无数次都在内心纠结,要不要如实招来?
现在陈望到了,她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受的苦全都值了!
“陈先生,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