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人直奔别墅而去。
一时间。
崔照都觉得盘子里的烤肉不香了。
只是,眼下身处云顶,总不好潜进方庄。
想了想,他伸手朝不远外的服务生招呼了下,后者立刻快步走来。
“先生有什么吩咐?”
“这有没有视野广阔点的地方,最好还安静,没人打扰。”
崔照神色平静,语气里听不出一点喜怒。
“先生是要休息还是?”
“给我找个能看风景的地方就行。”
“哦,那有的先生,十三楼有顶层泳池,您要是想要安静的话,还有休息室。”
服务生飞快回道。
十三楼么?
崔照稍一琢磨,泡在泳池里看热闹,似乎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行,带我过去。”
随手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崔照站起身。
服务生不敢耽误,躬身站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他进入电梯。
没多大一会。
随着电梯门开,崔照一步踏出。
下一刻,饶是他早有准备,神色间仍是难以自抑地闪过一抹讶色。
四面通透,阳光从玻璃顶洒落,底下是一座足有上千方的超大泳池。
蔚蓝色的水池清澈见底。
四周还能见到一株株的名贵绿植。
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仿佛打开的不是电梯,而是一扇空间门,一下从望京抵达了一座海外岛屿。
除此之外,泳池里还有三三两两穿着清凉的女人。
要么如同美人鱼般,在水下游过,展露出傲人的身姿曲线。
也有坐在泳池边,手里举着饮料,一双修长的美腿在水面上晃动着,白皙的脚趾勾起池水,抛起然后洒落,溅起无数的水珠。
不过……
对那些妆容艳丽,姿色不俗,玲珑有致的身影。
崔照只是瞥了一眼。
便收回了目光。
转而望向泳池绿植外的一排沙滩椅上。
往前便是大片的落地窗。
不仅能够将方庄各处尽收眼底,连更远处的公园、球场以及图书馆的建筑,都一览无余。
“行了,去忙自己的吧,这不用你了。”
叮嘱了服务生一声。
崔照便径直朝着椅子走去。
早知道有这么好的地方,还住什么酒店。
一晚上小两千不说,无论吃住还是服务水平,都远不如预期。
不过他也知道,要是前几天就贸然接触方修侯或者方修文,这会别说在云顶白吃白喝,不暴露身份被人盯上都是轻的。
绕过泳池边。
还有一座不小的吧台。
柜台上琳琅满目,全是各种名贵洋酒。
不过好不容易才摆脱宿醉头疼的他,哪还敢去碰那些,随手从冰柜里拎了一提罐装啤酒,慵懒散漫的走远。
挑了个视线最好的位置。
崔照搭了个二郎腿,躺在沙滩椅上,手里握着一罐啤酒,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随着冰凉的酒水划过喉咙。
他只觉得浑身通畅。
暑气都为之消散。
借着喝酒的功夫,崔照还不忘暗暗打量了一眼四周。
泳池里那些女人。
虽然一个个身着暴露,不过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风尘气,和昨晚在大厅里碰到的那些陪酒女,有种天壤之别。
而且看她们气质。
应该是来玩的富家女。
至于吧台里的服务生,一心一意在调酒,并没有往他这边观察。
见到这一幕。
崔照紧绷的最后一根心弦,才终于放松。
看样子,方修侯昨晚并未对他起太多疑心,只是让他留在这边。
那小子有点城府,但是不多。
崔照撇了撇嘴,无声冷笑,躺在沙滩椅上的他更为惬意,目光透过身前的超大落地窗,凝神望去。
方庄一共四个小区。
刚好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来的那几天,他就打听好了方家别墅的位置。
此刻,举目望去,一栋一栋默默数了过去,片刻后,他视线就锁定在了一栋老式别墅上。
典型的西式三层独栋。
门外是一座不小的别院,被中间的青石板路,一分为二。
左侧是片草地,隐隐还能成片的花圃。
至于右侧,则是一条绿荫长廊,尽头处连接着一座泳池,以及撑开的遮阳伞,伞下桌椅一应俱全。
看上去生活低调却奢靡。
不过。
很快崔照的目光,便被两道身影吸引。
赫然就是之前从南门进入别墅庄园的方修文。
方家这样的大家族。
只算嫡系,就有近百号人,别墅再大,也没法容纳得下那么多人。
所以,除了少数两支住在这边外。
大多数方家嫡系子弟,都选择早早搬离了主楼。
而今这边除了家主一系,就只有七长老一脉以及九长老一脉。
大概三十几人。
倒不是他们没钱,毕竟方家手握着几乎可以说富可敌国的财产。
别说区区一栋别墅,就是买下几座占地千顷的庄园,也不在话下。
只不过。
老七和老九都是比较念旧的人。
这套别墅里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
虽然它已经斑驳破旧,无论环境还是配置,都远不如那些更为高档的楼盘,但在他们看来,远不如眼下住的舒适安逸。
加上他们两脉人都不多。
如方修侯,从爷爷开始都是一脉单传。
九长老那边看似人丁兴旺,其实同辈的嫡系子弟,也就三人,其中最小一个孙子,还在牙牙学语。
至于如今的家主方无相。
他辈分和长老们一样。
属于方家的第二嫡系支脉。
他那一辈嫡系之争时,一开始大长老无论在声望还是实力上,都远远超过他。
不过。
那年方家上代家主病重,趁此机会,几个竞争对手联合起来剿杀,试图将方家吞并。
方家举步维艰。
一落千丈。
可以说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生意市场被鲸吞蚕食,手底下的势力不是被打压就是被收编。
危急关头,是方无相站出来力挽狂澜。
这才保住了方家的血脉。
否则百年家族,早就在那场危机中毁于一旦。
也正是那一次的惊天之举。
才让方无相后来居上,反败为胜,踩着大长老登上了家主之位。
这一坐便是几十年。
如今他年纪渐老,身子骨也远不如从前,不说家主之位,但少主的位置必须要尽早定下。
否则,一旦他哪天出点变故。
到时候方家必然会陷入大乱的境地。
夺嫡之争,不可残杀。
这是当初方家老祖宗留下的家规。
多年下来,各脉之间虽然争得头破血流,但从未有一人敢真的大开杀戒,破了这条规矩。
顶多就是从对手的道德层面,或者曾经犯下的大错进行攻讦。
这段时日。
从十多个人相互竞争。
到现在只有方修文和方修侯打擂台。
双方你来我往,就等着致命一击了。
但方无相始终只是冷眼旁观,稳坐钓鱼台,他虽然在家主的位置上做了几十年,但他那一脉的后辈实在上不了台面。
一个个纨绔不堪,花花公子。
除了飚车斗狗玩女人。
毫无手段和城府。
就算他是家主,也不可能强行将他们抬到少主的位置上,否则其他九脉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正是因为深知这点。
所以他才没有下场。
不过,在他心里,一直以来最为看好的就是方修齐。
虽然不是自己一脉,但方修齐无论是在品行、心性、手段、魄力还是行为举止上,都远远胜过其他同辈的人。
可惜。
眼看都要熬到头。
却少年夭折,到现在都毫无下落。
方家上上下下其实都明白。
如今都过去了大半个月,说是生死未卜,但大概率是百死一生了。
方修齐那一脉,早就落魄,他爷爷没能活到方家起势的那天,父亲也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在家族中的分量很小。
母亲也只是出身寻常人家。
背后没什么帮衬。
方修齐却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一路成长,耀眼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略他。
方无相倒是想拉他一把。
也算是在自己说话还能有用的时候,和他结下一份情谊。
到时候他真病逝老死。
他这一脉的晚辈后人,也能凭着那点香火情,让方修齐照看一把。
只是……
前后搭进去四位暗劲死士。
纵然是他,也没法将家族里的声浪给弹压下去。
尤其是来自于长老会的非议。
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长老会成员,超过三分之二的投票,就能将他强行拉下。
这是从方家建立的那天起。
家族就赋予长老会的权力。
家主和长老会之间相互牵制,也能避免一方权势滔天,大搞一言堂。
百十年下来。
却也成为了悬在历代家主头上的一把尖刀。
所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方修齐生存下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方无相也干脆躺平。
到了他这个年纪,纵横江湖几十年,人老成精,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以一己之力去抗衡整个方家的长老会。
他要是哪天撒手人寰。
第二脉的子弟,岂不是任人宰割?
在这种境地之下,方无相考虑更多的是方修文和方修侯谁会胜出?
当然,以他的私心,还是希望后者能入少主位。
原因嘛有两个。
第一,方修文是大长老那一脉。
当年他和大长老为了争夺家主,彼此之间关系闹的极僵,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若是让方修文掌权。
他都能预料到他这一脉往后的凄凉下场。
第二点。
方修侯自小就在这边长大,可以说是他看着到这一步。
不说能力如何,至少心性还算不错。
彼此间也有些情分在。
至于方修文,太过软弱,不是家主之象。
所以于公于私。
他都更希望方修侯登上少主的位置。
此刻,书房内,方无相正在提笔练字,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一个小习惯。
午饭过后。
两个小时。
借着练字作画的功夫,一个修心养性,另一个也能保持脑子的绝对清醒。
眼下书桌上摊开的宣纸上,一幅漂亮的墨笔字银钩铁画、笔走龙蛇。
颇有几分颜筋柳骨的味道。
只是,当最后几个字就要写完时,楼下院门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他手一抖,一滴墨水落下,在宣纸上渲染晕开,瞬间将整幅字瞬间破坏。
见此情形。
方无相眉头不禁一皱。
今天这幅字,极合他的心意。
本来都想着要不要让人拿去好好裱一下,回头送人或者挂在书房都行。
但如今……
那份心情被破坏殆尽。
啪嗒一声将毛笔随手扔在宣纸上,方无相起身走到窗户前,正要怒斥几声。
但当他目光落下时。
眼底却是不禁浮现出几分诧异。
来人竟然是方明德父子二人。
只是,平日里还能做足方家中流砥柱样子的方明德,此刻却是趾高气扬,来势汹汹,恍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在他身后的方修文,也是如此。
“方明宣,出来!”
“你儿子擅自勾结外人,介入夺嫡之争,你敢破坏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当我这一脉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