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天穹上乌云翻涌,月隐星没。
而在那黑云当中。
如同电蛇般的雷霆来回闪过。
终于。
嘭的一声。
一道雷声在头顶炸开。
顿时引来无数还未睡下的人的震惊。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街头巷尾,行人再不敢耽误,纷纷走进房子或者屋檐下,以躲避即将落下的大雨。
但此刻……
江岸集团楼下停车场上。
却是呈现出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包括宁柔在内,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抬头望向宁河图。
“为奴为仆?”
这!!
当着他们数十人的面,做出这样的承诺。
代表着什么?
宁柔咬着嘴唇,漂亮的眸子闪烁,有震惊、不可思议以及诸多复杂情绪。
即便是她,也没想到,爷爷竟会如此果决。
毕竟,今晚过后,他们宁家就能取张家而代之,一跃龙门,再不复这十多年的衰退没落。
但转念一想。
她又明白过来。
爷爷之所以这么做的缘故。
若不是陈望。
这一切都是雾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
下意识的,她目光从那道弯腰俯身,深深拜下的爷爷,看向另一侧的年轻身影。
这么小的年纪。
却已经干出了如此惊人之举。
一手覆灭张家!
要知道,那可是中海有数的顶尖家族。
单单是明劲武者,就有两位。
尤其是张龙虎,更是一人镇一城,压的其他三家抬不起头,难有喘息之机的强者!
如今……却尽数死在了他手上。
若是换个人。
就算只是从张家身上咬下一两块肉,都足以自傲了。
被人奉若神明。
飘得找不到北。
但眼下,视线中那个年轻人,明明才十七八岁,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境。
不骄不躁。
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仿若有星空万里。
神色犹如古井,看不出半点骄狂。
几个人能够做得到这一步?
看到这些,宁柔仿佛突然明白了,爷爷此举的深意。
不仅仅是一份投名状那么简单。
同样是一场豪赌!
赌上身家性命,赌上前程后路,i换取宁家百十年的家运!
“哦,宁老先生可要想好了。”
“跟着我,宁家可能一朝腾龙,也可能步张家后尘。”
陈望嘴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他本质上,从来就不是一个闲散性格。
相反骨子里都刻着冒险两个字。
否则为什么,才到中海一个来月时间,前有付朝南,后有张龙虎,两大家族栽倒在他手上?
更何况。
下山入世,行走江湖。
陈望可不仅仅是来奉命成婚那么简单。
还有一桩任务。
那就是寻求破境。
当年他师傅之所以下山,其实也是抱着差不多的目的。
那就是要走一条无敌路!
偏安一隅、故步自封。
只会让武道修行陷入死胡同。
张龙虎的猜测其实是对的。
于生死之间打熬筋骨磨砺心性。
只不过他实力太低,遇到的又是他陈望,下场凄惨可想而知。
他眼下反问出这句话。
意思已经极为清楚。
他的目标远远不是中海一地这么简单,横在前方的敌人,也不是张龙虎张狂奴之流可以比拟。
无敌路。
从一开始注定就是艰辛、痛苦,充满凶险的。
就算是老头子宋长夜,到如今也没能走通。
甚至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消息传回山上,只有每年年终那会,他会寄一封信回到山上,告知下生死,三位师娘和他才知道他尚且还在人世。
宁家若只是想着跟了他以后,换取荣华富贵。
那对不住。
既然能够一夜乘风九万里,就有他朝流亡逃难家破财散的时候。
陈望眸色平静,声音淡然。
却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势。
压的在场众人缓不过气。
不仅是宁河图自己,连不远外众人,也都是纷纷低头扪心自问。
若是他们,面对这个问题,该当做出何种选择?
“不知道爷爷会怎么想?”
宁柔咬着红唇,眼神中异彩连连,歪着脑袋,下意识看向爷爷。
对她而言。
这个选择太难。
“有什么好选的,如果是我,一定答应。”
袁树紧紧握着双拳。
神色间满是坚毅和决然。
从亲眼见识到超越寻常人力量的那一刻,他便抛弃了之前那些幼稚的念头。
什么买房买车,娶妻生子。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
这一切可有可无!
何况,有了实力还担心这些么?
他可是亲眼见到,陈望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一开始,他们甚至以为他只是个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
但之后呢。
付朝南黑虎帮血流成河。
曾经高高在上的付家,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如今,他更是单手镇压张龙虎张狂奴弟兄二人。
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张家那样一个庞然大物的生死。
执掌宁家数十年的宁河图,在他面前不敢抬头。
大丈夫当如是!
这样的机会要是摆在自己面前,他自问根本无法拒绝。
咚咚——
宁河图行走江湖多年。
自然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意。
沉寂的心竟是忍不住嘭嘭狂跳。
眼底深处,一丝挣扎一闪而逝。
他双拳抱紧。
身形躬的更低。
“宁河图绝无二心。”
“既然愿奉陈先生为主,刀山火海,九死不悔!”
“好!”
陈望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轻轻伸手,将宁河图托起。
他身在中海,今夜过后,将会有更多的人和势力注意到他。
届时一定会麻烦缠身。
有宁家在身边驱使,就能轻松许多。
宁河图这三个字,在中海这片地界上还是有些名望威力的。
盯上他的人,也要先掂量掂量。
还有一点。
若是他有事离开,也有宁家能够护住苏清影、苏灵溪姐妹二人。
这也是他为何会收下宁家的原因。
否则,以他的性格,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又何必如此?
“多谢陈……”
宁河图下意识回道。
只是话一出口,立刻顿住。
既然事主,那从此刻开始,陈望就不仅仅是前辈高人那么简单。
正要改口。
陈望却是摆摆手阻止下来。
“陈先生这个称呼就很好,不必纠结于此。”
“是,陈先生。”
宁河图点点头,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年纪阅历心性摆在那,让他称呼一声家主并非不可,但宁家其他人,怕是会很难拉
“好了,夜深了。”
“我先回去睡觉,剩下的事就交给你打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