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垂着眼帘,看着手中的和离文书,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边的人是谁啊?”
秦莲忽然惊道。
张氏顺着她的话抬头看去,只见大街一侧的巷子外有个奇怪的男人转身走进了巷子里。
男人的衣着最普通不过,除了身形高大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张氏疑惑道,“秦姑娘,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啊!你不认识吗?我从衙门出来就看见那个人了,他一直站在那儿看着你,起初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看着我?”张氏皱眉。
“你不认识他吗?”秦莲意外,又朝那边看了几眼,见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她嘀咕着,“难道是我看错了?我见那个人一直盯着你,还以为是什么人。”
“应该是看错了吧。”
张氏将和离的文书收好,话音间带着些黯然,“我这些年里都在吴家,跟外人接触很少,应该不会有人认识我。”
“那是以前!现在你都跟他们和离了,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秦莲道,“张娘,我们赶紧回去吧,今日这件事一定要好好庆祝!”
“……好。”
张氏有些吃力的扬起笑容,跟着秦莲离开。
等她们走后,躲在巷子那边的男人才从角落处出来,眼神深邃的盯着张氏的背影。
等到两人走远了,他走进衙门,直接去到后院的厢房。
进门看见桌面上放着好几道佳肴,穿着官服的萧昀正在大朵快颐的吃着,一边吃还一边点评,“这道菜是怎么做的?我在京城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菜,早知道洛溪镇有这么特别的菜,我早就应该过来了。”
程虎在旁边笑道,“哈哈,萧大人你不知道吧?这些都是苏掌柜那家仙客来的招牌菜,在别的地方可没有。当然了,洛溪镇以前也没有这样的菜式。”
“苏掌柜是上个月才在我们镇上开店,如今已经成了镇上最受欢迎的酒楼了。”
“原来是这样吗?”萧昀有些意外,看着楚衍问道,“楚衍,你这个娘子是在哪里找的,竟然会在这些菜?这些我都没有尝过,更没有听说过。”
听见有人这么夸苏柳叶,楚衍脸上多了些许笑意,“这些都是我娘子想出来的。”
听见这个回答,萧昀眼睛亮了,对苏柳叶也就更感兴趣了。
他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品尝美食,京城中但凡是有些名气的菜他都尝过,还不是借着公务到别的地方吃。
像仙客来这么独特的菜式,他还是第一尝。
“三当家,你来了。”
正说着,程虎看见了门口的人,连忙迎上前,道,“萧大人方才有些事,我们就在这儿商讨吧。”
“嗯。”
江禹选了个位置坐下,沉默着不说话,脸上宛若蜈蚣般的疤痕甚是显眼。
只是在场的三人都是见过的,对此事不甚在意,几人很快就聊起关于山贼的事。
虞湘琴不仅是拐卖儿童妇女,私下还贩卖大烟,与众多富商、官员勾结,定是死罪无疑。
她手下的山贼也是明知故犯,一个都逃不掉,但其他人有些确实是无辜。他们早就跟着江禹外出跑船,对虞湘琴的所作所为他们并不清楚,官府也不能随意的定罪。
萧昀听了他们的话,神色凝重地放下筷子,沉吟片刻后,道,“程虎,你本是附近一带的樵夫,进山当山贼也只是因为山下闹饥荒。你进山后,虽然明面上是山贼,但一直都跟着江禹四处跑商,后来更是帮着楚衍将山贼剿灭,你这算是将功补过,本官也不打算追究你的责任。”
“多谢萧大人!”
听见这话,程虎激动的抱拳道谢。
他父母在幼年时就不在了,一直过着靠山吃山的日子,艰难地将自己拉扯长大,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想进山当山贼。
所幸,他进山后碰见的第一个是江禹,江禹当时就已经不当山贼了,也带着他一起在外跑商。
偶然一次,他发现了虞湘琴秘密贩卖大烟,这严重触犯了国法,要是被发现肯定会株连的。他当时就想着要离开这里,正好碰见了楚衍他们。
他是个识时务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投靠的好机会,更何况,江禹也早就有些除去虞湘琴的计划。
想到这里,程虎看了眼身旁沉默的男人,壮着胆子问萧昀,“萧大人,不知道三当家……”
萧昀皱下眉。
江禹虽然早就开始脱离山贼的组织,但毕竟也是当过一段时间的山贼,可剿灭山贼的过程中,他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要不是江禹帮忙,他们恐怕没这么轻易将虞湘琴抓住。
萧昀思索着,江禹却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钱,似乎周遭发生的事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看见他手中的铜钱,程虎欲言又止,但意识到此刻的气氛,他还是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片刻后,萧昀终于开口,“这事,我目前不好定夺。铁牛山山贼被剿一事已经上报到朝廷,此后会有朝廷送来的书信,到时候看看怎么处置,在这之前……”萧昀顿了顿,“江禹,你就现在衙门的大牢里待着。尽管我知道虞湘琴做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但你毕竟是铁牛山的三当家,我若是将你放出去,此事被朝廷知道了,你我都脱不了关系。”
“我明白。”
江禹语气沉静,早就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将手中的铜钱贴身放好,跟楚衍道,“楚先生,有一事件我想摆脱你。”
“你说。”
“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帮我照看张娘。”说这个名字时,他声音沙哑了些,“还有……不要将我的事告诉她。”
楚衍没有多问,点头道,“我会的。”
“劳烦了。”
江禹拱手道谢,跟着衙差离开了。
看到这里,程虎有些焦急了,求饶道,“行萧大人,这些事真的跟三当家没有关系啊!要不是三当家的决定,我跟好几个兄弟早就饿死了,这——”
萧昀沉声道,“你说的事,我自然懂,只是江禹的身份注定我不能轻拿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