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一片沉寂。
轩辕冥跪在地上,心底疑惑不解。他还以为父皇会大发雷霆。
可是此刻,宣帝却是一副沉稳淡定的样子,甚至唇角还微微上扬起了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是么?”
轩辕冥危危眯眸,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将自己情绪控制得如此收放自如?
他一直都知道父皇虚伪深沉。但是他没想到,父皇的脸上带着的竟是一张颠扑不破的面具,令人生畏。
宣帝冷漠又淡然的态度,让轩辕冥不得不也冷静了下来,沉声的回答,“儿臣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轩辕冥的回答,让宣帝唇畔的笑容愈发的深了,“少年人嘛,总有血气方刚的时候。看到你,父皇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样子。”
轩辕冥眉头微微皱起,不言语。他摸不透父皇的态度,所以只能先闭口不言,静观其变。
“你别看父皇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也曾深深的爱过一名女子,决心此生只守着她一人”
轩辕冥低着头说:“父皇珍爱的女子,必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宣帝淡淡的笑着,沧桑的老脸上笑容不带一丝温度,“她
自然是极好的女人,她就是朕的长孙皇后。”
轩辕冥微微吃惊,长孙皇后……
五年前,宣帝下旨,赐死了长孙皇后全族。
宣帝依旧是一淡淡的冷笑着,用一种薄凉的语调说:“任你此刻多么深情,终有一天,你也会变成朕这个样子。”
轩辕冥暗暗咬牙,“父皇,可还记得我的母亲吗?”
宣帝被反问的愣了一下,这么些年来,老四从来不敢在他的面前提起母亲。
皇帝冷酷无情的训斥着他:“你没有母亲,只有父亲。你的命是朕给的,因为朕允许,你才会出生。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让你出生的工具。”
轩辕冥颓然的跪在地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到底在期待什么额呢?
他暗暗的咬着牙,他明明从小就知道,他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无情的男人!
头顶上,传来了宣帝冰冷的声音,“你是不是心里还在埋怨朕?”
“儿臣不敢。”
“那就是想埋怨,却又不敢埋怨了?”
轩辕冥低着头不说话,就算他说自己完全不埋怨,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他的。
“朕并没有瞎。老四,你是朕的几个儿子当中最
为优秀的一个。以后朕的位置,非你莫属。”
轩辕冥立即磕头,“儿臣不敢!”
宣帝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蹲到了地上,摸着他的头说:“朕第一眼能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今后必成大器。小小年纪,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你的心智觉非常人所能及。所以,在你小时候,朕一直都没有关心过你,为的就是磨砺你。”
轩辕冥弓着背跪在地上,低着头,冷峻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地板,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儿臣谢父皇用心栽培。”
说起来,他和父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五岁了。他在破旧的冷殿出生,长到五岁,皇帝都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朕知道你虽然嘴上说着谢恩,但是心里是很不服气的。你肯定是在怪罪朕。”
“……儿臣不敢。”
宣帝轻轻的叹息着说:“旧历二十三年,你十二岁,在夏侯将军的麾下当了一个小小的火头军。十三岁的时候,你误入雪狼谷,摔断了一条腿,休养了整整三个月。十四岁的时候,你第一次当上了伍长,十五岁的那一年,你的军队中了敌人的埋伏,被敌军围困
,是你机智,换上了敌军的衣服,突破包围去通风报信。十六岁你当上了前锋将军,从此所向披靡。”
“……父皇,你怎么知道这些?”
“朕当然知道,因为你是朕的儿子。这些年在军营里,你受过的磨砺甚至是磨难,朕作为一个父亲,也时常会心痛。但是,看到了你如今的荣耀,朕也会为你骄傲。父亲之爱子,并不是温柔动人的,但却是深沉厚重的。”
轩辕冥跪在地上,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皇,眼眶微微泛红,他的心底里,翻滚着汹涌的情绪,几乎是控制不不,要从胸腔里喷薄而出。
他恨了父皇二十年,父皇却说自己默默疼爱了他九年?
轩辕冥袖子里的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即便知道这里面多少有哄骗他的成分,但是当他听到父皇把他少年时期成长的经历一字一句的背出来的时候,他却无法遏制的感动了。
宣帝继续说:“老四,朕这样说,你或许会觉得不服气。但是,朕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朕从未抛弃过你。如果不是朕在暗中扶持你,帮助你,你也不会从一个小小的火头军,成长到今日,成为了一个大将军王
。几个皇子当中,你是独一份的殊荣。”
轩辕冥不可否认,他只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是,儿臣知道。父皇对儿臣都是一片用心良苦。”
宣帝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父皇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现在,应该是我们父子二人摒弃前嫌的时候了。”
轩辕冥微微皱眉,这‘深沉的父爱’不管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他都会被感动。
因为这就是他从小梦寐以求最渴望得到的,他根本抗拒不了。
他渴望被父亲摸着头,渴望听到父亲亲口说一声他也是令他骄傲的儿子。
“父皇言重了,儿臣,心里从来就没有怨恨过父皇。儿臣知道,儿臣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父皇赐予的。儿臣的心中,对父皇只有憧憬和敬爱。”
宣帝满意的点点头,“嗯。朕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你应当为朕分忧。”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
做了这么多的铺垫之后,宣帝终于切入了正题,“老四,那你应该知道,颜家军始终都是父皇心头的大患。”
轩辕冥的心里咯噔一跳,父皇这是想对颜家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