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那种情况下，我除了对他伏低做小，还能如何保全自己，保全仅剩的族人呢？”
霍卿说着，惨然一笑。
“我原以为我死了，这样的折磨就结束了，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复活我，做出这么多恶事。”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唯有一死，才能够从被凌辱的深渊之中解脱出来。
怪不得。
沈平安还纳闷，为什么这怨灵最大的怨气是来自于霍卿，如今一切都明了了。
冥夜灭了霍卿的母国，霍卿连带着吴国的许多贵女如同猪猡一样被送到了齐国。
霍卿的运气好也不好，她被冥夜一见钟情，成了冥夜的“心尖宠”，而那时，冥夜是有正妃的。
善妒的正妃、强势的冥夜，还有和她一同被征入王室的吴国贵女们，霍卿不得不在各方之间游走，挣扎着为她和吴国的贵女们求一条生路。
可是霍卿又能做什么呢？
她只是一个阶下囚，一个弱女子。
无非就是今日冥夜给受伤的贵女找了次医者，她便割一城，明日冥夜让某个贵女免了一场凌辱，她便再割一城。
拿自己做筹码罢了。
更何况还有善妒的正妃不断的给她和冥夜制造误会，等到霍卿终于迎来了世人口中的圆满之时，已经是油尽灯枯。
双目失明，一边耳朵失聪，没了生育能力，不良于行，她死在了故事大团圆结局的时候。
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怎能不恨不得将冥夜生吞活剥！
“你想报仇吗？”
沈平安歪头。
“做梦都想。”
“哪怕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哪怕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霍卿咬牙切齿，她被一根一根敲碎骨头的痛，她姐姐被王公贵族在宴上公然凌辱不堪受辱自尽的痛，她弟弟被一片一片片下血肉生煮其肉的痛……
她与冥夜，不共戴天。
“那就，如你所愿。”
沈平安伸出手，轻轻点在霍卿身上。
霍卿的魂魄开始和怨灵慢慢融合，只见怨灵身上的鬼脸越来越少，最后渐渐变幻成一个女子的模样。
正是霍卿生前的模样。
霍卿能够感受到怨灵身上的怨气，并不比她小。
而这些怨灵仅存的神智通通以她为首，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怨魂们的痛苦。
如她一般的痛苦。
眼看着眼前的怨灵渐渐变成了霍卿的模样，冥夜大惊。
怨灵是由无数怨魂组成的，这些怨魂互相吞噬，根本不会有统一的行动。
然而如今，怨灵却是要生出神智的样子！
这怎么行！
冥夜再怎么强，面对生出神智的怨灵，也是束手无策。
“冥夜。”
更为可怖的是，怨灵在此刻开口了。
或许说是霍卿更加准确。
她的声音如同冥夜记忆之中一样，就连模样都与冥夜记忆之中别无二致——如果忽略那通身的怨气的话。
“卿卿？”
“你，你怎么会……”
“冥夜，我们之间，该做个了结了。”
霍卿垂眼，声音冷淡。
沈平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躺的更加舒服一点。
报仇这种事情，还是得受尽委屈之人自己动手来的更加痛快一些。
假借旁人之手，终归是会有几分憋屈的。
不消多说，霍卿已经与冥夜战斗在一起。
一个是无数怨魂的怨气凝成的怨灵，一个是昔日的修真界第一人，这战斗打的是天翻地覆。
而下方的修士们也是神色各异。
如此可怖的怨灵，若是能够渔翁得利，该是多少的功德？
有人一脸贪婪，有人满脸探究，还有人恨不得多长两条腿，撒丫子跑路。
开玩笑，这么可怕的战斗是他能够掺和的吗？
不跑等着啥呢！
二人这一战，打的是天昏地暗，风起云涌，北山被彻底削平，露出那些死状凄惨的骸骨，就连无妄行宫都被夷为平地。
“冥夜，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霍卿的手已经变成了刀的模样，无数的怨气在此凝结，这柄刀高高举起，而后毫不客气的落下。
“毒妇！我这么爱你，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却毫无感恩之心，竟然还来埋怨我！”
冥夜咬牙，他不明白，他那么爱霍卿，霍卿为何还要如此待他？
难道霍卿真是捂不热的石头吗？
“爱我？”霍卿冷笑一声，“爱我就是将我的骨头一寸一寸碾碎，爱我就是反复折磨我的族人子民，爱我就是挖去我的双眼，爱我就是一遍又一遍的折辱我，冥夜，你这爱，真是可笑。”
“那都是事出有因！”冥夜犹不私心，“你问问这天下苍生，谁不知道我爱你爱到骨子里？”
“你死后我是何等的痛苦，为了复活你，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所有人都在歌颂我们的爱情，只有你意识不到我到底有多爱你，霍卿，你没有良心！”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为你付出了多少！”
冥夜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霍卿，好像这样就能够将他曾经对霍卿的伤害彻底抹去一般。
“对啊，冥夜尊者为了卿娘娘付出那么多，卿娘娘却这样翻脸不认人，真是太过分了。”
“冥夜尊者那么爱卿娘娘，卿娘娘也太不知好歹了。”
“冥夜尊者可是四海八荒第一深情，为了复活卿娘娘，冥夜尊者做了多少事啊！”
“要是也有人这么爱我就好了……”
……
修士们细碎的讨论声传入霍卿的耳朵，霍卿一双眼睛扫过下方的修士们。
他们都觉得冥夜做的对，她不爱冥夜，便是不知好歹吗？
羡慕她？恨不得以身替之？
也想要这样的爱？
霍卿冷笑一声，身上数道怨气蔓延，既然如此，那她就让这些人好好感受一下冥夜的爱！
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也爱上冥夜！
“你到底是为了我付出，还是为了你四海八荒第一深情的名头付出？”
“冥夜，我要你看着，看着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看着你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要你如同我一般，经历那样的痛苦。”
“你不配干净利落的死去。”
“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