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章 宁容公子

财不外露。

住在塘村里,哪怕赢了一千两的银子,陈景依然低调无比。连着那辆赢来的马车,也将多余的装饰物,一一去除。

离着不远的平安镇,还有祸事发生。不小心一些,只怕要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吁。”

回到塘村的刑小九,从马上下来,便先灌了一碗茶。

“小九,如何了?”

刑小九抹了一把脸,语气变得认真。

“东家,我去问了。平安镇里头,外调的营军,营军到了三千之数。但不知为何,镇子附近一带,也来了许多奇怪的人。先前在东城门,还和官军杀了一场,听说双方都死了十几人。”

“我就觉着奇怪,明明离着京城不远,但朝堂上的那些官老爷们,都好像没看见一样。任由整个平安镇,杀来杀去。”

陈景没说话。刑小九不明白,他却明白了。

新帝要保住那位回京的大先生,用尽各种手段,说不得还偷偷派了人过来。而旧党阶级那边,为了杀死王朝变法的第一人,同样不惜一切,譬如说那些营军,代表的便是旧党利益。

关键的人物,便是那位大先生。只有他成功入了京城,或者被杀死,祸事才会慢慢平息。

“夏捕头那边呢?”

“还不见消息,只听说最近的官差那边,死了好几个人。”

如陈景先前所料,平安镇的祸事,已经越来越恶化。

“对了东家,还有一事。”刑小九神神秘秘。

“怎么了?”

“我听人说,青石巷那边,突然聚了很多江湖人。”

陈景皱起眉头。

……

避祸塘村的日子,算得上休闲有乐。当然,除了在藏在心里,那份隐约的危机感。

这一天的黄昏,晚风习习,陈景正坐在院子里,拿着捣药杵,不断磨着石罐里的米汁。土法制造青霉素,这是很重要的一步。

至于米汁芋汁这些,到时候可以作为基溶液。

“陈景公子,我叫张天才,今日作了一首小诗,请公子帮忙润色。雨夜入镇逢花娘,薄衫沾水玉体香——”

“嗷!”

正在念诗的小书生,被人一脚踹开,吓得往远处抱头鼠窜。

陈景放下了捣药杵。

他看得很清楚,在院子外,两袭人影戴着竹笠,怀里抱刀,身上的劲袍,在风中不断飘荡。

其中一人,缓缓仰起了脸,鹰睃一般的眼睛,不时透露出瘆人的寒光。

“敢问,是青石巷陈家?”

声音粗犷闷重,能吓哭八个小孩。

“好汉有事么?”陈景抹了抹手。

“我听说,你陈家与城东夫子冯长有旧,雨水的那几日,他可是一直藏在青石巷里。”

“然后呢。”

一个大汉笑了笑,“那就对了,他或许来找了你,让你帮忙转交一些东西。”

“没有。”陈景摇头,“雨水那几日,怕招惹了祸事,我连院子门都钉死了。”

“谁信?”大汉晃了晃手里的刀。

“你娘肯定信,不然你回去问问。”陈景冷笑。

“好胆!”

两条大汉“锵”的拔刀,一个燕子纵,便要朝着陈景扑来。

陈景冷静退后。

院子的瓦顶上,武夫刑小九一声骂娘,跃身往前翻滚,电光火石之间,连着劈出数刀,铛铛铛,将其中一个江湖大汉逼退。

余下的另一个,抬刀怒声狂吼,眼看着就要冲到陈景面前——

嘭。

江湖大汉鼓着眼睛,直挺挺地被撞飞出去。

于山拍了拍肩膀上的尘屑,虎背熊腰的身子,稳稳挡在了陈景面前。

“山哥哥,让我过去。”

陈景踏步往前。

刑小九回了刀,将打败的一个江湖人,揪着提了回来。至于另一个,被于山撞得劈了叉,正忍着剧痛,在泥地上艰难地爬着身子。

“你知不知,我二人是谁?”被揪回来的大汉,满脸动怒。

“你拿刀吓我,我要不要把脖子伸出去,让你直接砍了?”

陈景坐下来,语气有些烦躁。

“可听过漠西五虎?我便是漠西五虎的人!”那大汉沉声开口。

“没听过。”陈景倒了碗茶,“其他的我先不问,你说说城里的情况。你也查出来了,我陈景是个生意人,还想着回去开铺的。”

“平安镇的生意……自然是做不得了。许陵君像个疯子一样,到处追剿可疑的人。”

“许陵君?”

“平安镇的外调将军,如今是他主事。”

陈景皱了皱眉,“你们那位大先生,还没到平安镇么?”

原本缓了脸色的大汉,抬起的脸庞,面容里满是惊愕。

“你怎么知道?你是八大家的人?”

“八大家又是谁?”

大汉咬牙,没打算再说下去。

“听着,你们的事情我不想管。但不管是谈什么,换个能主事的人过来。”

“再有下一轮,我直接打断腿了。”

“小九,放开吧。”

木盒的事情,并不能一直藏住,迟早要被人发现端倪。而且,是冯夫子留下的,在他的心里,并不想一把火付之,或者沉入塘底。

另一个倒地的大汉,已经被扶起来。两人踉踉跄跄,抱着刀往前离开。待多走了几步,又回了头,沉默了会冲着陈景开口。

“多谢不杀之恩。”

……

“东家不开心吗?”刑小九搁好了刀,和于山小心翼翼的,把头凑了过来。

“若不然,我给东家唱个黄曲儿,叫小寡嫂,前二日跟个小马夫学的,他唱得可好了。”

“九哥哥走一个。”于山也瓮声瓮气地起哄。

陈景皱眉的神色,慢慢舒展开来。他很庆幸,在开始之时,便遇到了刑小九,然后是于山。

若不然,以他半死不活的孱弱身子,很多事情,根本放不开手脚。

“小九,走一个,赶紧的。”

“诶诶雨散云收,小嫂眉儿皱,邻院大郎蜡枪头——”

刑小九忽然停了声音。

等陈景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宋钰正牵着刑秋,脸色愠怒地站在面前。

陈景冷静收回目光,和于山对视一眼,两人沉默地往前离开。

“主母,主母!下不为例,不要扣我月俸啊!”

“东家呢?”

“东家,东家帮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