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在一片绿荫环绕的私立医院,门口停了好几部车,几个工作人员在院子里进进出出。
一个高大英俊,五官立体的男人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男人旁边站着一位娇小温柔的女人,戴着个帽子,穿着很简单。
他们一起走了出来。
几名工作人员将打包好的行李一一搬上车子。
“麻麻,那个爷爷怎么又来了?”
糯糯好奇的指着站在医院门口树荫下的长者问道。
糯糯恢复的不错,一张粉色的小脸蛋又恢复圆鼓鼓的样子,头上还带着个可爱的小熊毛线帽子,整个人生机活现,看起来比毛绒娃娃还可爱。
江际白不用抬头看也知道,那个地方站着是谁。
这段时间他经常出现。
有时候是早晨,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傍晚。
他没有上来打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时间也不久,大多数是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江际白没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认亲什么狗血的情节还是别发生在她身上,不然她会觉得恶心。
就像现在这样,当陌生人也不错,她的生活有阿普,有糯糯就足够了。
“妈妈,那个爷爷看起来好孤单啊,他好像在对我微笑,我要不要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呢?”
江际白弯下腰,温柔的摸着糯糯的帽子,微笑着说道,“宝贝,你想去就去吧。”
阿普推着孩子向那位老者走去。
崔迟似乎也意会到了什么,抬起脚步也向他们走来。
“老爷爷,你是来看我的吗?谢谢你呀,可是我们现在要走了。”
崔迟微笑着点点头,他迟疑的伸出了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看见糯糯并没有逃避,才轻轻的将手放在她的帽子上摸一摸。
“糯糯宝宝,爷爷就是来看你的。爷爷还给你带了一个小礼物,说着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只可爱的白色小兔子。”
“宝贝,你是属小兔的对吗?”
“对呀!老爷爷,你怎么知道的?”
崔迟没有回答,他知道他现在没有资格认她,也没有资格认她的孩子。
崔迟微笑着按了一下兔子的耳朵,可爱的小白兔就开始唱起了歌。
按下另一只耳朵,兔子抓起手中的胡萝卜,开始一口一口的吃着。
糯糯好奇极了,她看着那根胡萝卜被小兔子吃到了嘴里,又进入了肚子。
胡萝卜真的没了,去哪儿了呢?
崔迟看着糯糯好奇的小眼神,变魔术一般从兔子的屁股后面又拿出了一根胡萝卜。
糯糯将胡萝卜放到兔子的手手中,兔子又开始吃胡萝卜,胡萝卜又消失了。
这时,糯糯明白了,她转过小兔子,发现小兔子的后面有一个洞。
吃掉的胡萝卜原来从这里出来了。
真是太好玩了!
但是妈妈从小教导她,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所以她转头看了一眼爸爸。
阿普看了崔迟一眼,然后对糯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想要的话,就对老爷爷说声谢谢吧。”
糯糯兴高彩烈的对崔迟说了一声:“谢谢你!老爷爷,再见了!”
崔迟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几辆黑色的车从医院大门鱼贯而出。他缓缓伸起手臂,无声的向一群车队摇了摇。
就这样吧。
女儿不愿意认她,也是很正常的,他从来没有教养过她一天。
他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他不配当她的父亲。
他只能默默地在远处为她祝福。
他也庆幸,即使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他的女儿也没有学坏,反而很坚强很努力的一步一步向前。
现在还有一个很好的男人陪在她身边。
这样,挺好。
崔迟转身回到等候在一旁多时的专车里。
助理拉开了车门,崔迟坐进车里,司机发动了车子。
“崔书记,我们现在是回大院还是回家?”
崔迟被助理的话拉回现实。
“回家吧。”
最近这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没有回家,有人问他去哪儿,他都以工作忙为理由搪塞过去。
也该回去看看了。
回到家,他推开门,走进客厅,坐在家里熟悉的沙发上。
他却突然有一种错觉,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虚假的。
“老崔,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你多久没回家了吗?儿子被人打成那样子,你也不管,你要是不管我可要管了。”
崔迟懒懒的掀起眼皮,看起来很疲惫,声音也是沙哑着,“上次说,不是没事了吗?”
“没事?”
崔夫人声音一下子拔高。
“你知道我们儿子受了多少皮肉之苦吗?那个苏今昱简直不是人,把我们儿子打成那个样子!”
“老崔!这口气不出,我心里过不去!!!”
崔迟按了下阵痛的额角,助理曾有和他汇报,儿子被苏今昱打的半死,扔到他家门前。
很奇怪,对于儿子被打这件事,在他心里也没有留下很深的痕迹。
“他身体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该干活要出来干活了,别整天窝在家里。”
崔迟不甚在意的说道。
崔夫人不干了,大声吼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儿子被打了就这么放过人家?”
“他被打那是他咎由自取,你问过他没?他做了什么事?”
“他做了什么?他不过是为婉婉讨回个公道!”
“公道?他小子要是心里有一点公道,就不会做出差点害死人的事。”
正在这时,崔扬穿着一套灰色的家居服走了下来。
他的额头边有一道红红的伤痕,走路还有些不太自然,嘴边噙着一丝讽刺的笑。
“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哪里有害死人,那个人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崔迟站起来,转身看着面容和自己七分相似的儿子。
“你知不知道骨髓移植到一半毁捐,对于接受移植的人伤害有多大?
因为你的悔捐,她差点死了,你懂吗?”
崔扬满不在乎的说道:
“捐献本来就是自由的,你没必要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本来我都不想去捐的。”
崔迟痛心疾首的看着儿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你不想去,你可以最开始就果断拒绝!而不是在清髓做完之后临时悔捐。你这是将对方加速推向死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