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现金乌阵

嫦娥还是迟来了一步,她远远的看过去,十大金乌已围着太阳摆上了阵,太阳的热量顷刻间被放大十倍,向大地逼去。

“不要!”她用尽全力的呼喊。

数千年前,部落子民们痛苦而又绝望的哀嚎,哭泣在她耳畔响起,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他们身上着了火,在地上翻滚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她想帮他们扑灭身上的火,可她没有水,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多少个家庭被那场金乌大阵毁了!

为什么,这样残忍,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还要再度重演?

她一定要阻止他们!

嫦娥拼命向十大金乌飞去,可她根本无法接近他们,滚滚热浪铺天盖地般袭来,将她一次又一次推开……

嫦娥双手合十,素手一伸,月宫灵泉水自她掌心倾泻而出,如海中一朵浪花般向太阳处席卷而来。

可是还未到达目的地,就已经在太阳带来的灼热下,消失于天地间了!

玉兔飞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哀求道:“姐姐,你不要这样!那可是太阳!就算你把月宫灵泉水抽干也没有用的!”

嫦娥抽回自己的手,继续施法,咬着牙道:“如果灵泉水没有用,我就用我的血,今日就算身死,我也要阻止他们继续祸害凡间生灵!”

说着,灵泉水已完全流不出来了,她又用法力化出一把匕首来,毫不迟疑的在自己掌心割出一道伤口,血液从伤口流了出来,被她用法力引到了太阳那边……

在天边化成了一道红色的桥……

玉兔快被急疯了,这可怎么办啊,就算是神仙,血用尽了,也是会死的!

在她急出一身大汗时,天蓬追了过来,还未追上,他已双指并拢,一道法力从他指尖击向嫦娥颈项,嫦娥瞬间晕睡了过去。

玉兔连忙接住嫦娥,又看了看飞过来的天蓬,有些不明白。

天蓬叹道:“难道还真眼睁睁的看她白白送命,赶快回月宫吧!”

玉兔立即点点头,带着嫦娥飞了回去。

桃山。

杨戬用金刚石斧,一斧头就将桃山劈成两半,但等他手持石斧,想再次劈开囚禁他母亲的锁链时,却发现那锁链根本劈不断……

他疯了似的一斧头一斧头的劈上去,可那锁链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个裂口都没有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瑶姬只觉得自己痛的要肝肠寸断了,她不是为她而痛,而是为了他的二郎,这个傻孩子,这些年为救她受了多少苦……

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苍天如此不公,要让他们家遭遇这些?要让她的二郎遭遇这些?

她拉住杨戬要继续劈锁链的动作,明明眼中都是泪,却强撑出一抹笑容,摇头道:“二郎,娘的二郎,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救不出去娘的,有这么点时间,还不如和娘好好说会儿话……”

杨戬情绪失控的嘶鸣道:“不!不!我一定要救娘出去!我不信!我不信!”

那斧子没有用,他一把将石斧扔开,右手紧攥成拳,拼命向粗壮的锁链上砸去,手背已经血肉模糊,但他完全感受不到,继续一拳一拳拼命的砸……

可是,那锁链依旧纹丝不动,

任他绝望的眼泪划落下来……

天忽然热了起来,热的要命,杨戬霎时汗流浃背,觉察到不对,一抬头,看到天上竟出现了十个太阳,十个太阳就挂在他们的正上方。

他心惊胆战的去看他娘,瑶姬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干裂,对他摇头,虚弱的喃喃道:“二郎,你不要伤害自己,这是金乌大阵,你快走吧,不要管娘……”

“娘!娘!”杨戬急的要疯了,一使力,将旁边一块平整的巨大石头背在身上,挡在瑶姬的身上,为她遮出一片阴影,他急声呼唤道:“娘,您不要睡!”

瑶姬的呼吸越发微弱了,那是快要不行了……

杨戬半跪在地上,呼天抢地,泪落如雨。

他求助漫天神佛,只要能救他娘的命,他愿意拿他的命来换,他心甘情愿被推上斩妖台,被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可整个三界谁也不肯帮他,谁也不救他娘……

一片沉沉的火海出现在眼前,瑶姬消失在天地之间,无影无踪。

困在锁链中的,只有一颗心,石头心。

心若磐石,无可摧折。

杨戬捡起那块石头心,放在自己怀里,他的周身从这颗石头心中汲取出一阵力量,那力量是足以毁灭三界的,他想让三界毁灭了!

他猛的起身,背上的巨石被他起身的快速动作震开了,“轰”的一声落在地上,碎成无数残块。

金刚石斧重新回到他手中,他极速的飞向操控太阳的十大金乌,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太阳,可他却可以,他不用眼睛去看,一连劈出八斧,八个火球从天上接连掉落了下去……

那场面是极壮观的,火球掉到了海里,海面霎时蒸腾出大片大片的白气,海水也在为此沸腾……

大金乌对危险感知是很敏锐的,他在杨戬起身的那一刻,就拿着金轮在逃窜了,飞到了云端,以为能松一口气时,就见到了下方的那个人,眼里带着刻骨的恨意,杨戬直接将石斧对着大金乌扔了过去,将他劈成两半。

被分成两半的火球掉落在大海里!

但是,还有最后一个,杨戬磨着牙冷冷道:

“赶尽杀绝!”

嫦娥做了一个梦。

梦境的开始还在艳红的十里桃林中,灼灼芳华,疏影暗香。她和后羿分坐在棋盘两边,正在认真的下棋,平日里一直输给后羿的她今天眼见着就要赢了!

她手持白子正要落下,忽听到后羿说:“阿姮,待你成年后,便嫁给我吧!”

白子从她指尖掉落,洒在棋盘上,棋局乱了。

她完全想不到,她视如兄长的人会跟她求婚,这怎么可以呢?她正要拒绝,忽见四面八方熊熊业火丛生,有无数哀嚎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桃林也被卷入大火中,熊熊燃烧起来……

后羿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凉凉的,却很可靠,他沉声说:“阿姮,你不要怕,是九大金乌作乱,我把他们九个射下来就好了!”

他站在太行山巅,从身后取出弓箭来,对准天空,拉成满月的弓,一支支金色的箭矢消失在眼前,眨眼间,有九个团团的大火球从天际一一陨落,落在了海里,热浪滚滚升腾着……

接下来她又看到了一身黑衣的逢蒙,他拿着一柄剑向她后心急刺而来……

后羿如虎狼般咆哮的惊吼……逢蒙临死前微弱淡去的声息……心口上迟滞而来的痛……

一粒冰凉的丹药落在她口中,入口即化,她身体瞬间轻盈漂浮,她大惊,拉住后羿的手,想要问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后羿的手是热的,他的眼泪滴在他们相握的手里,烫的她心里巨颤,像是知道最后一面了,后羿颤抖着声线说:“阿姮,我一直都不敢跟你说,我有多爱你,你是女娲后人,天生的不死之身,可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害怕我会提前离开,所以我骗了你……”

“我背弃了我的子民,饶了九大金乌的一条性命,以此为条件,从王母手里换来的一粒仙丹,我是想等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后,我再服用,然后永生永世和你相伴……”①

后羿痛苦的摇头:“可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是我选错了路,所以上苍在惩罚我,它让我永远失去你……”

她哭叫着挣扎道:“后羿,我不怪你,你是我仅剩的亲人,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明知道他们再不会有以后,他明知道他再也等不到她成年了,可他仍旧祈求道:“阿姮,待你成年,嫁给我好不好?”

他是有多卑微……

她再也无法拒绝,在知道他为她付出的一切后,她点头道:“好,后羿,我答应你。”

后羿的声音变得模糊了,她不受控制的飞起,月光照射下来,笼罩着她周身,将她吸了进去……

“后羿!”

嫦娥自梦中惊醒,乍一扭头就看到了天边火光重重,一个又一个的大火球落了下去,眨眼间已经落下去九个了,她心中剧颤,立即起身飞奔了过去……②

杨戬轻而易举的就追到了小金乌,手持石斧正要落下,却看到了一人替小金乌挡在了他斧下——嫦娥!

杨戬停住了斧头,怒吼道:“让开!”

“你不能杀他!如果没了最后一个金乌,就没人可以司日,太阳就无法正常的东升西落,三界将会陷入混乱!”

“干我甚事!”

杨戬一字一顿的恨恨咬牙:“我只知道,我的母亲,被他们活活晒死!我要为我的母亲报仇雪恨!”

“你说什么?你母亲是瑶姬?瑶姬她……”

被晒死了?

她数千年的好友,再也见不到了……

刹那间,嫦娥脸色苍白,身形一颤,忍住心中痛楚,依旧寸步不让,摇头道:“你母亲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见杨戬依旧听不进去,她咬着牙道:“你不要杀小金乌,你要杀就杀我吧,我情愿替他一死!”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若是杀了我,你可以饶他一命,你就动手吧!”

“好,我成全你!”他沉声说道。

他将石斧高高举起,作出要杀她的样子,眼神牢牢的锁在她身上,他看见她紧闭住双眼,睫毛不安的颤动着,身体也在阵阵发抖,分明是极害怕的,可就是,就是没有躲开……

她是真的愿意为他而死!

杨戬收了石斧,对嫦娥咬着牙,狠狠道:“带着他,离开我的视线!”

她见他眼神极为恐怖骇人,怕他反悔,半点都不敢耽搁,赶紧送小金乌回金乌神殿了。

杨戬带着石斧,去了瑶池,他要亲手杀了玉帝。

很容易的,他震退了所有阻拦他的人,缓步进入了瑶池。

王母挡在玉帝的身前,她吸着气问道:“杨戬,你真的要杀你的亲舅舅?”

杨戬冷笑道:“他配吗?他不过是杀死我母亲的仇人。”

“他也不想杀死你母亲,是你母亲犯了天规!”

“哪条天规?”

“神仙不能动凡心……”

“荒谬!神仙是为造福三界众生而存在的,动不动凡心,和造福三界众生有什么关系?”

王母沉声道:“你想要知道理由吗?你随我去欲界四重天去看看,那也是你母亲瑶姬曾经管控的地方,看过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你一家人会有如此不幸的遭遇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本章化用了后羿射日、王母赐丹的故事。在上古神话传说中,金乌是侍奉西王母的,所以就有许多矛盾之处。

第一,后羿既然射死了侍奉王母的金乌,王母不找他麻烦也就算了,为何还会奖励后羿一颗能长生不老的仙丹呢?

第二,既然九大金乌在后羿的时代就死了,后来怎么可能又有杨戬担山赶日的神话传说呢?

为了确保神话传说的逻辑通顺,本文设定,当年后羿和王母约定好,故意放了九大金乌一条生路,只用金箭重伤了他们,才换取了一颗仙丹,所以九大金乌还活着。

②杨戬杀死九大金乌,化用二郎担山赶太阳的神话传说:据说当年天上有好几个太阳,二郎神便担来山,将太阳一个个压住,只留下了一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