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佳人美酒好个烟花之地

入夜,月明星繁。

江北城衙门内幽静恬谧,空气都是冷寂的。

府内的中堂里,灯火通明,恍若白昼,数人盯着檀木桌上的一颗秃驴人头发愣!

血淋淋的头颅使人不寒而栗。

这颗人头自是布袋和尚裘千霸。

白芷面若寒霜,柳眉微蹙,面带不解之容。

她与随从一路跟追调查,一无所获!

倒是江北衙门的捕头带来好消息。

有江湖捉刀人斩杀裘千霸,拿头颅换取赏钱,那江湖捉刀人并不知裘千霸是前朝余孽。

裘千霸隐藏身份,外界人称布袋和尚。

江湖中人鲜有人知。

“白大人,这便是李二的简册。”

江北衙门的李捕头将一本简册交递给白芷。

简册里内记录的是李二平生简历,小到家居何处,家有几口;大到人生事迹,功名罪恶。

白芷翻了翻内容,就道:“裘千霸是受了重伤,但李二一个体修三重的江湖人,不可能得手,一定有外援。”

李捕头道:“江湖捉刀人三五成群,应是如此。”

白芷追问:“可有调查结果?”

李捕头擦了一把额上冷汗,忙道:“时间仓促,还未深入调查。”

李捕头怎么也想不到布袋和尚是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在大周是个违禁词,凡是沾亲带故,女皇陛下宁可错杀千人,绝不放过一个!

言罢,他察觉到前者脸色不悦,忙地话锋一转:“此人就住在江北城,我这便派人去唤他过来。”

白芷刚要准予。

但她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将简册递还给李捕头,阻截道:“裘千霸藏匿身份多年,是圣上钦点的重犯,事关重大,不宜走漏风声,我去找他!”

“是!”

李捕头忙地退到一侧,身后却撞到了另一人。

这人衣着锦衣飞鱼袍、腰挎绣春刀,面容清秀尽显着豪门贵气。

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

这人神态颇为轻浮,调侃地道:“白总旗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势要生擒裘千霸,裘千霸已死,你这誓言如当儿戏啊!”

言语间,火药味十足。

这人名唤栗青,亦是当朝锦衣卫,就职于锦衣卫左翼使。

大周锦衣卫分左右翼使,管辖六司,左翼使皆为男子,右翼使皆为女子。

因行事风格天然不同,双方一直是政见不合。

白芷柳眉微蹙,微怒道:“栗青,你什么意思?”

栗青罢了罢手,道:“没什么意思。白总旗回宫复旨圣上的时候,记得履行当日诺言。”

白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当然记得诺言。

抓不到裘千霸,她就要当着圣上和众臣面前倒立行走绕一圈!

朝堂之上,岂能儿戏?

白芷懊恼极了,本就要得手了,却被人捷足先登。

旁边一名随从看了她一眼,白芷意识到自己不能冲动,冷寂道:“我自然明白,无需你多言!”

而后就带着随从离开。

栗青瞥了一眼前者的背影,轻哼一声道:“女人就是女人,哼……”

李捕头拱手道:“栗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在下定当全力以赴协助办案!”

栗青瞥了前者一眼,夺过手中的简册,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外,鸟也不鸟他。

李捕头一脸尴尬,也不敢生气。

且不说这二人都是锦衣卫的总旗,就是他们的出身来历都能吓死人。

这栗大人武功修为极高,又哪用得上他?

他一个月俸禄不到二两银子小捕头,听命办事就对了。

江北城桥西,临近宵禁还有半个时辰。

街道上的行人愈来愈少。

唯独一个地方还热闹得很。

春芳楼,便是青楼了。

青楼红灯高悬,楼上楼下香艳妩媚,男来女往接接抱抱。

看那红粉绿绢,慢歌艳舞,燕瘦环肥,短襟长裙,一缕缕幽香伴着糜音散播开去。

路过的行人皆是眼前一亮。

有人暗道一声:“好个烟花之地。”

春芳楼是男人有钱潇洒之地,只要有钱,就是瞎子、瘸子、聋子都能来此地潇洒。

春芳楼也不止是男人潇洒作乐之地,亦是江北捉刀分会的根据地。

这里聚集三教九流之辈,喝花酒是其次,有的更是为了交接任务。

李二身为江湖捉刀人,像这以‘青楼’做掩护的捉刀分会早已耳熟能详。

捉刀人根据任务成效定身份牌,分‘甲乙丙丁戊’。

身份牌越高,接的任务越有挑战性。

最低等的戊字牌捉刀人,当属陆长生和李二这类人了。

楼阁内的一张雅桌旁,瞎子正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环臂相绕,只是这瞎子左推右挡,难得风尘女子欢心。

桌前另一人便是李二,他可不似瞎子这般无趣。

他的身边有多名女子环绕,推杯换盏,唱着曲儿,好不惬意。

一杯茶水入肚。

瞎子道:“佳人美酒,君子好逑,李二哥真是好风采。”

李二哈哈一笑,道:“老弟,你长居辟地怎行?人生不过百年,得意须尽欢啊!”

陆长生寂而不言,身边的风尘女子攒起一杯浓香酿酒,逾要喂给陆长生品尝,陆长生毅然推开。

若非知道这是捉刀分会根据地,陆长生是断然不来此地。

眼瞎二十余年,他对这烟花风流之地实在不感冒。

看不见,摸不着,实在乏味啊。

风尘女子自讨没趣,语气娇滴滴地道:“二爷,你这位兄弟真是有趣,来咱们春芳楼不喝花酒,又不搂女人,是什么来头啊?”

李二笑道:“哈哈!我李二结交的人哪是无能之辈?别看我这兄弟眼睛不好使,他可是……”

话到此处,被陆长生截住道:“我只是个瞎子罢了,李二哥贵为江湖捉刀人,名声在外,瞎子哪有李二哥这般好风采。”

李二心中了然,道:“兄弟,遇到什么事了,跟二哥说,二哥帮你摆平!”

陆长生推开姑娘,姑娘自讨没趣地离开,李二察觉不对,也推开其他女子,二人于酒池肉林中密谈起来!

李二率先道:“兄弟,你以为我会贪图那秃驴的赏金?哈哈,放心放心,人头交上去了,明日分会过审后,赏金就到手了,咱第一时间给你!”

陆长生依然是冷寂着张脸,他低着头,道:“布袋和尚来历不简单,我们摊上大事了!”

李二后仰着喝酒,听闻这话差点就摔倒了。

他忙地坐稳身态,低声道:“兄弟,你吓到哥哥了!”

陆长生又道:“我的建议是,消失一段时间,静观其变。”

李二心中咯噔一下,又道:“如此严重?”

陆长生很郑重地点头!

李二咬了咬牙,道:“懂你的意思!要是仇家上门,咱绝不会拖累你!要战便战,咱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陆长生直言道:“仇家是前朝余孽呢?”

“什……什么。”

李二的嗓音戛然而止,心下大惊,手中酒杯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