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能奇撇嘴不屑道:“无非是被责骂一次,相比于项上人头,不值一提!”
众人觉得有理,被骂几次怎么了?
又不会少块肉!
相比于冒着枪林炮火去送死,还是待在军营舒服!
嗯,最重要的是,艾能奇抗下了所有,反正不是我被骂!
“将军,若大王再次来信,催促出兵,依旧按兵不动吗?”
有人替众将士问出了心声,此刻所有人皆目光忧虑的看着艾能奇,生怕他靠不住压力,选择出兵。
“不出不出!”艾能奇毫不犹豫道:“出兵干嘛?去送死吗?”
“义父若要劫掠湖广,他自己去!”
“将军英明!”众将士泪目了,绝世好将军啊!
有这样的将军抗事,实在太美妙了!
没有了生死危机,于是皆大欢喜,众人开始议论,指点将士,顺便骂明军废物!
“将军,有消息传来,杨嗣昌薨了!”
突如其来一句话,让大堂寂静,然后就是一片惊乎。
“这怎么可能?杨嗣昌薨了?”
“太不可思议了!杨嗣昌薨了,山东完了!”
“不止山东!河南也保不住,乾军威势无双,无人能敌!”
“他娘的!杨嗣昌死的真不是时候,这不是添乱吗?亏他还是南明大臣,给乾军助攻!!”
听到杨嗣昌薨了,艾能知道山东保不住,急忙问道:“何时薨了?”
“将军,此事已传遍天下!五天前,济南满城缟素,军营四面八方皆是哭声。”
“待天下人反应过来,才知道杨嗣昌薨了!”
“看来杨嗣昌很得人心啊!”艾能奇感叹一声,又反应过来,问道:“乾军有何动作?孙传庭是否拿下了济南?”
枣庄一战,孙传庭大破杨嗣昌十万大军,闻名天下,让所有人认识到这个冉冉升起的名将。
无人敢小觑!
“并未有动作。”来人摇头道:“听说孙传庭惧杨嗣昌诈死,用疑兵之计,拒绝出兵。”
“好厉害的孙传庭!”艾能奇脸色凝重,沉声道:“他把所有可能皆料到了。”
若是普通人,恐怕会嘲笑孙传庭胆小,但只有行家,才知道此举厉害。
为将,自古以来皆是先料败,再料胜。
把所有可能考虑进去,才能做到有备无患。
艾能奇吩咐道:“继续打探,有任何消息迅速来报!”
“是,将军!”
艾能奇望着军营外,脸色凝重道:“李自成日子不好过了!”
众人沉默,李自成完蛋之后,会是谁?
他们还高兴的起来吗?
“杨嗣昌,你到底是死是活?”
孙传庭坐在曲阜衙门内,似问邓天泰,又似问自己。
邓天泰低头不语,在他看来,杨嗣昌多半死了,但这种事,判断错误,就是大错。
关系到十几万大军生死,无人敢大意。
孙传庭转头冲史可法问道:“史大人,你怎么看?”
“末将来兖州之前,杨嗣昌身体确实不太好,大概是薨了。”史可法谨慎道。
“大概?可能?”孙传庭问道:“此等大事,怎能用不确定语气?”
并非是孙传庭表达不满,而是此事非常重要。
杨嗣昌不死,孙传庭一天不敢打济南,并非打不下来,而是伤亡会大许多。
没人比孙传庭知道杨嗣昌威望在南明有多高了。
虽然南明已亡,但新军还在啊!
邓天泰建议道:“将军,既然不确定,何不让军情人员去打探下?”
“已派人去了,消息还没传来。”孙传庭解释道:“自军情人员屡立大功,各方势力就加大了保密程度,特别是身边人,查探极为严格。”
“短时间内,军情人员想查探到具体不可能,军情人员也是人,不是神。”
史可法点头,这事他早就知道,南明朝廷是腐败,但不是傻子。
有些事,无关紧要,军情人员自然能轻松打探到,可事关杨嗣昌生死这种顶级秘密,却不好打探。
至少军情人员短时间内无法确认。
见状,邓天泰急了,大声问道:“将军,若杨嗣昌不死,咱们就一天不进攻吗?孟将军在河南攻城掠地,无人可挡,屡立战功。”
“若河南被打下来,搞不好他们会来分山东一杯羹啊!”
军功就这么多,别人拿多了,自己就获得少了,想要军功封爵的邓天泰自然忍不住了。
看见别人不断立功,邓天泰心里跟猫爪一样,心痒难耐。
“军功固然重要,可将士生命更重要。”孙传庭坚定道。
史可法建议道:“将军,就算杨嗣昌还活着,最多济南城防守森严,有陷阱。”
“但其他地方,比如泰安、新汶、肥城等地,明军实力却不强大,吾等何不把这些地方拿下来?”
“能打?”孙传庭不确定道。
“能打!”史可法信心满满道:“下官从经过泰安时,城内人心惶惶,官绅多逃亡,明军不过三千。”
“泰安如此,想来其他地方,亦相差不大,这等防御力量,一团兵马,足以打下来。”
邓天泰站出来,信心十足道:“将军,让末将取泰安,若拿不下,愿受军法从事!”
“好!”
孙传庭凝视邓天泰良久,命令道:“本将命你取泰安,伤亡不可过多,否则军法从事!”
“末将领命!”邓天泰激动领命而去。
接着,孙传庭笑道:“史将军,可愿攻打肥城?”
“固所愿也!”史可法笑道。
肥城明军是泰安三城中最少的,仅有两千多,带一团乾军去攻打,算是欺负人了。
孙传庭望着济南方向笑道:“既然如此,本将就攻打新汶吧!”
以孙传庭实力攻打新汶,算是小试牛刀。
军营内,一个年轻的营长正在吃饭,此人乃张煌言。
张煌言自参军以后,就进入兖州战场,因军略文采不凡,受到邓天泰赏识,任命为亲卫。
攻打苍山防线时,邓天泰一马当先,拿下刘泽清大军阵地,张煌言跟在后边,也获得不少功劳。
因功升为排长,攻打枣庄城时,张煌言所在团拿下首功,他还是好运,乱军中击毙了明军一位总兵。
邓天泰大喜,破格提拔张煌言为营长,也是乾军最年轻的营长。
而且张煌言在军营名声响亮,尤其其乃浙江有名神童,有很大机会获得状元,却来参军,名声就越发响亮了。
如今张煌言大名不仅传到孙传庭耳中,连孟昭业等将领亦有所耳闻。
据说乾皇也大加赞赏,也不知是真是假。
“报告营长,旅长让你过去!”一个小兵跑过来敬礼说道。
张煌言放下饭碗,神色疑惑,邓天泰找自己干嘛?
莫非又要打仗了?
邓天泰找自己,张煌言不敢怠慢,急忙朝旅部走去。
一刻钟后,张煌言走进大帐,敬礼道:“报告旅长,十三旅五七团一一八营长张煌言前来报到。”
“坐坐坐。”邓天泰满脸笑容,说道:“不用客气,此次找你前来,有个任务交给你。”
“请长官吩咐!”张煌言一丝不苟,大声喊道。
“你这小子,这么严肃干嘛?”邓天泰神色不悦骂道。
张煌言神色不变,一言不发,紧紧盯着邓天泰。
见状,邓天泰无奈道:“你这家伙,太刻板了,好生无趣。”
对张煌言,邓天泰是非常欣赏的,就是其性格是一根筋,令人颇为头疼。
张煌言一板一眼道:“将军,军令如山,属下不敢大意!”
“呵呵,你这家伙,还教训我来了?”邓天泰摇头失笑。
然后,邓天泰不再开玩笑,认真说道:“我奉将军命令,攻取泰安州,要攻打泰安,就必须把大汶口拿下来。”
“大汶口是泰安桥头堡,亦是明军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比较危险,我准备把此任务交给你,敢不敢接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张煌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大声领命道。
邓天泰语气严肃道:“你可要想清楚,大汶口可不见到,杨嗣昌撤到济南,就进行过部署。”
“特别是大汶口,杨嗣昌特意留下了两千大军,论实力丝毫不必泰安城,这其中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说实话,若非不想张煌言夭折,邓天泰也不会特意叮嘱,甚至不想派给他这个任务。
虽然经过综合考虑,依然把任务交到对方手里,但心中担忧,邓天泰却丝毫不少。
“将军,我必拿下大汶口!”张煌言义不容辞道。
邓天泰说道:“好!你若拿下大汶口,我必为你请功!”
走出军营,张煌言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心中并不平静。
攻打大汶口,虽然是最大的危险,但也是最大的机遇。
张煌言望着济南方向,面色坚定。
想要实现心中理想,岂能不冒险?
若是怕死,他就不来参军了!
广平府。
刘泽清正在咆哮,他脸色铁青,青筋凸起,显然已愤怒至极。
三天前,刘泽清派往顺军大营的使者已回来,传来的消息,却让刘泽清暴跳如雷。
交出一半新军和火器!
这就是李自成借道条件!
这绝对是踩了刘泽清尾巴,触碰到了他底线。
这些新军和火器皆是刘泽清从苍山防线,一点点积蓄起来的,绝对是其心血和宝贝。
平时与乾军交战,刘泽清都舍不得让新军多用一发子弹,足见其看重。
如今李自成轻飘飘,就想拿去一半,刘泽清岂能不怒?
“该死的李自成!欺人太甚!!”刘泽清咬牙切齿道:“真当老子不敢跟他翻脸吗?”
心腹沉默,在他看来,刘泽清不过是无能狂怒,真敢翻脸,就直接动手,别哔哔赖赖。
在这里咆哮,说明你心里虚,不敢翻脸。
为了给刘泽清台阶,心腹上前劝道:“将军,顺军索要虽然多了点,但只要能借道,还可以在山西抢回来。”
“当务之急,咱们应该借道,不能与顺军翻脸,听说杨嗣昌薨了,乾军随时可能打下济南,济南距离广平可不远啊!”
刘泽清沉默了,他刚才只考虑失去了一半新军和火器,到达大清地位会下降。
同时洪承畴去往大清,因军队走失太多,在清廷话语权降低不少。
毕竟清廷,也是看实力说话的。
虽然多尔衮没明说,但对洪承畴无能,心里还是有所不满。
失去了皇帝信任,日子能好过?
不过攸关性命,些许新军和地位降低,全都不重要了。
因为这一切,皆建立在刘泽清能活着走到辽东的基础上,否则死了就全完了。
便宜了别人了!
良久,刘泽清咬牙道:“告诉李自成,一半新军和火器不可能,最多三层,否则本将宁愿死,也要拉顺军下地狱!”
心腹闻言,狂翻白眼。
都啥时候了,还在斤斤计较,真没死过是吧?
好吧,刘泽清确实没死过,否则也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
只能说刘泽清够勇,不怕死,乾军都快打过来,还在心疼这些蝇头小利。
心腹恭敬回道:“将军,末将去顺军大营问问,能否成功,我也不清楚。”
“不过末将建议,还是先把东西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刘泽清答应下来了,他只是抠门,并不是傻,真要是乾军打了过来,你看他还讨价还价不?
只能说,有些人就是嘴硬,刀子不到头上,不知道疼!
锦州。
祖大寿望着南方,眼神忧虑,投靠大清,属于迫不得已。
他主要是为了自保,想要保住关宁军,保住祖家荣华富贵。
有些东西,获得了,想要拿下就无比困难。
“想不到孤有一天也称王了!”祖大寿幽幽叹道:“若乾军不这样逼迫太甚,该多好啊!”
“乾皇,你自以为手握大军,就能扫除天下罪恶,可你能灭掉魍魉一时,能灭掉人心吗?”
说到这里,祖大寿语气有些幽怨,他并非不想交好乾军,更不想与大乾为敌。
可阴差阳错下,双方逐渐走向对面,已无非缓和。
祖大寿明白,自他投靠大清那一刻,关宁军就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