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庄城外三十里,关宁军大营。
马保看着吴三桂说道:“将军,咱们为何不去城内?”
马保很疑惑,都到枣庄城外了,吴三桂突然停下,着实令人不解。
吴三桂解释道:“乱世中最重要的是军队,我虽然想救援杨嗣昌,但也是以自家军队为重。”
“进入枣庄之前,要看看杨嗣昌实力,能不能手中城池,若是像刘泽清一样,守不住三天。”
“咱们贸然去了枣庄,恐怕会被杨嗣昌害死。”
马保恍然,承认吴三桂说得有道理。
此刻,张国柱神色焦急走了进来,在吴三桂身边汇报。..
“你是说乾军往洛阳方向移动,准备攻打洛阳?”吴三桂脸色残留惊讶,反复确认道。
“没错!”张国柱点头道:“据末将打探的消息,杨嗣昌大军已被乾军拖在枣庄内,不能动弹。”
“孟昭业率领大军穿过兖州,直奔洛阳,俺这样下去,南明京城恐怕保不住。”
“如今枣庄城外只有孙传庭八万军队,但杨嗣昌却没有丝毫动作。”
吴三桂眼中闪过意外,问道:“孙传庭?就是此人攻破了苍山防线?”
“是他。”张国柱点头道:“孙传庭原是朝廷进士,后去往江西,被乾军抓住,投降乾皇。”
“一经投靠,便获得重用,先是担任吕宋总督,后被任命为旅长,参与北伐。”
“准确来说,孙传庭和卢象升是明朝官员投靠过去,官路最亨通的二人。”
吴三桂忍不住骂道:“杨嗣昌真他娘的废物!打乾军不行,如今连京城也保不住。”
张国柱和马保沉默,吴三桂继续说道:“还有啥消息?”
“将军,在下听说一个流言。”张国柱回答道。
吴三桂脸色狐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张国柱神色为难,忍不住说道:“啥流言?”
“听说明太子朱由崧失踪了!”张国柱回答道。
“什么?!”吴三桂惊呼道:“此等消息可靠吗?”
“可靠!”张国柱忍不住骂道:“他娘的!也有人说明太子朱由崧逃跑了!反正就是消失了!”
“真他娘的活见鬼了!”
“启禀将军,明军传来消息。”吴三桂亲兵走了进来,汇报道。
吴三桂接过书信,脸色阴沉至极,似滴出水来。
张国柱二人面面相觑,马保上前问道:“将军,杨嗣昌说了啥?”
“杨嗣昌让我们火速赶往洛阳,拦截乾军。”吴三桂神色不满道。
“那可是十万大军!”张国柱情不自禁大声喊道:“杨嗣昌轻飘飘一句话,就调我们过去,把关宁军当成什么了?”
马保对南明朝廷印象极差,此刻破口大骂道:“明军稍微有点能耐,局势也不会僵硬到如此地步!”
“好了!”吴三桂打断二人埋怨,吩咐道:“命军队赶赴洛阳,拯救朝廷。”
“将军,咱们真要去?”张国柱不解问话,脸上浮现委屈。
吴三桂拍了拍张国柱肩膀,叹道:“知道你们委屈,我心里也不畅快,可咱们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前来目的是啥?”
“不就是拯救朝廷吗?”
“若是朝廷被灭,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见二人不说话,吴三桂继续劝说道:“南明朝廷不能灭,至少此时不能亡,否则吾等再无翻身机会!”
“吾等听从将军命令!”张国柱和马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吴三桂笑了,豪气冲天道:“本将答应你们,必给关宁军闯出一片天地!”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南阳城。
这些日子不对劲,突然间流言就满天飞,令明军将士分不清真假。
比如明太子朱常洵抛弃百万大军逃跑,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如洪承畴投靠后金鞑子,与多尔衮眉来眼去,与布木布泰谈情说爱,准备把南明卖给后金鞑子。
比如乾军已攻破苍山防线,打到洛阳,南明朝廷危在旦夕,欲言又止。
比如李自成撕毁和约,即将兵发洛阳,掏南明老巢。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五花缭乱,令人分不清真假。
可有一点能够确定,南明朝廷有问题,出了大事!
故洛阳军心浮动,士气低迷。
此刻,往日冤家对头,难得碰到了一起,把酒言欢。
王朴笑道:“侯爷,这是不欢迎我前来?”
“怎会?”左良玉嘴角挤出笑容,说道:“王总兵能来左府,蓬荜生辉。”
这些日子,左良玉日子不好过,洪承畴态度恶劣,不断压迫。
同时,左良玉杀侯方域,与独子矛盾加大,家宅不宁。
此刻,突然传来各种消息,让左良玉惊慌之余,也在想着退路。
王朴笑问道:“哈哈,侯爷,在下听说一些流言,不知您是否听说?”
“是何流言?”左良玉目光一闪,问道。
王朴回道:“太子失踪、乾军攻打洛阳、李自成背刺!”
“有真有假!”左良玉低头叹道:“太子是否失踪,本侯也不清楚,但乾军攻打洛阳,纯属无稽之谈。”
“乾军不过打下苍山,连兖州都没占领,如何攻打洛阳?”
“李自成背刺?更不可能!只要顺军不傻,就不可能这样做。”
王朴赞同点头,李自成不可能背刺,傻子都知道,南明灭亡,乾军下一个就打李顺。
李自成失心疯了吗?才会跟朝廷翻脸!
王朴笑道:“最后一个确实不可能,但前面两个并非不可能。”
“此话怎讲?”左良玉神色郑重起来,问道:“莫非王总兵收到了新消息?”
“据我所知,太子失踪半个月了。”王朴侃侃而谈道:“另外,乾军把杨嗣昌大军,重重围住,分兵去打洛阳。”
“这么说传言竟是真的?”左良玉脸色震恐,喃喃自语道。
王朴似没看到对方神色,自顾自说道:“还有一点,洪阁老近日与后金来信频繁,恐有投敌嫌疑!”
左良玉腾地站了起来,忍不住问道:“王总兵,此事你如何知晓?”
“呵呵。”
王朴神色讥讽,摇头自得道:“曾经我可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的干儿子,在宫中有些消息。”
“洪承畴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了我!”
左良玉恍然,对方以往与太监交好,现在残留人脉,也不足为奇。
同时,左良玉闪过懊恼,以往太过注重兵权,却没经营宫中关系,太不应该了。
左良玉问道:“王总兵,告诉本侯这些消息,有何目的?”
他可不会相信王朴会发善心,平白无故示好,必有所求。
“左侯,该考虑后路了!”王朴笑吟吟道。
若非考虑到自身实力不够,他也不会卖左良玉好。
“是该考虑退路了!”左良玉眼神飘忽,赞同道。
王朴继续问道:“左侯可否想到退往何处?该不会跟着洪承畴吧?”
后面一句,乃是调侃,左良玉只要不是傻子,也能明白,洪承畴靠不住。
若是靠得住,洪承畴也不会把他们瞒在鼓里了。
如此看来,洪承畴是存了让他们做炮灰,送死的险恶心思。
“当然不会!”左良玉眼色阴翳道:“洪承畴不仁,就别怪本侯不义。”
“说得好!”王朴笑道:“洪承畴势大,还掌握朝廷大义,咱们若想活下来,就必须联手。”
“联手?”左良玉眼中流露怀疑。
“联手!”王朴掷地有声道:“不如此就会被洪承畴吃掉,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善!”左良玉缓缓点头,追问道:“如何联合法?”
“互通往来,共同进退!”王朴笑道:“一旦洪承畴向任何一方下手,或者抛弃另一人,都必须无条件支援!”
“可!”左良玉赞叹道:“就这样办!”
“哈哈哈!”
联盟成立,二人放声大笑。
王朴离去后,左良玉神色阴沉,忍不住骂道:“狡诈阴险的狐狸,差点被你暗算!”
什么联盟,共同进退,左良玉一个字不信。
洪承畴固然不可信,但王朴亦不可信。
真要轻信二人,左家军就会成为垫背,让其他人逃脱。
左良玉不想死,自然不想成为垫背者。
嗯,今夜秘往洪府,告知洪阁老此事。
与此同时,王朴抱着同样心思,转头就把左良玉卖了。
不得不承认,明末将领,卖队友乃是好手!
洛阳,皇宫。
听到乾军即将打过来,皇宫一阵鸡飞狗跳,若非弘光帝手中有十万大军,恐怕洛阳早就混乱了。
即便如此,洛阳亦是人心惶惶,数不尽官绅逃离。
对大明官绅来说,乾军残暴狠辣深入人心。
抄家、灭族、凌迟三件套,谁也受不了。
更别说给那些泥腿子分田地,让官绅无比痛恨。
因此,消息传到洛阳当日,就有近半官绅变卖家产,逃往山陕,甚至有人逃往辽东后金,求个平安。
只有极少数眼光长远,没做过坏事的官绅,变卖土地,前往江南安置家业。
当然,这样的人往往是少数,百不存一,凤毛麟角。
洛阳城虽然有大军把守,不许进出,但挡不住官绅关系和金钱,依然让许多人逃了出去。
一瞬间,偌大洛阳变得空落落的,清冷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