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兖州军营。
杨嗣昌看着史可法问道:“宪之,你是说孔家向本阁求援?孔家竟到如此危险境地了?”
“回阁老,衍圣公上次找到下官,就是这个意思。”史可法回道:“衍圣公称吴三桂贪得无厌,多次敲诈勒索孔府银子,如今孔府几乎被关宁军搬空了,故来向下官求援。”
史可法心里非常厌恶孔家,孔家都是贪得无厌之辈,十万顷田地,千多万亩地,足见孔家有贪婪?
若是有这千万田地,能安顿多少百姓?救活多少灾民?
杨嗣昌摸着胡须不语,良久才缓缓问道:“宪之,你认为孔家该救吗?”
“救与不救,全凭阁老心意。”史可法回道:“吴三桂虽然挂着大明官职,但后面的辽东将门听调不听宣,嚣张跋扈,欺压百姓,勒索豪绅地主乃是事实。”
“衍圣公乃是太祖亲封,更是孔圣后裔,但这些年在山东大肆兼并土地,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把当地搞得天怒人怨,若被盗匪灭门,也是活该!”
史可法身为儒家弟子,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对孔家不满到极点。
杨嗣昌闻言苦笑,没想到以刚直著称的史可法,今日变得如此滑头。
这话看似说了许多,但实际上啥也没说,两边都不得罪。
对此,杨嗣昌非常理解,孔府和辽东将门,都是庞然大物,得罪哪边都不好。
孔府看似声名狼藉,人人喊打,但谁知天下有多少读书人依然敬重对方?
万一日后事情有了变故,无数读书人能让史可法万劫不复。
辽东将门更不用说,身为军头,仗着兵马大军,不把朝廷防止眼里。
今天谈话,若传扬出去,史可法走夜路都要小心。
殊不知,史可法不愿说话,并非怕死,而是在他看来,辽东将门和孔家都不是啥好东西。
狗咬狗一嘴毛,最好两方斗个两败俱伤,通通覆灭。
故史可法才不为任何一方说好话。
杨嗣昌叹道:“回复孔家,本阁不愿出兵!”
“若有必要,本阁还会帮关宁军一把。”
“这是为何?”史可法惊讶道。
在他看来,杨嗣昌最多两不相帮,为何帮助关宁军?
杨嗣昌解释道:“朝廷这次抄家,关宁军没获得分毫银子,心有不满。”
“若本阁偏帮孔家,就怕祖大寿一怒之下,率领辽东将门投乾啊!”
“再者,孔家有千万亩田地,若真的覆灭,这些田地收归朝廷,对天下万民亦是一件好事。”
史可法不做评价,辽东将门投乾?
就是个笑话!
祖大寿愿意投降,大乾也不愿意收留!
这等骄兵悍将,听调不听宣,真若收留,表面上增加了实力,实际上是大麻烦。
史可法猜测,大乾皇帝绝非贪图小利之辈,必然不会收留辽东将门。
孔家覆灭,大明获得千万田地,看似对天下万民有好处,但实际上,史可法对大明官员没有丝毫信心。
这些田地,落到朝廷手里,最终也是被官绅地主,世家大族夺走的结局。
这些日子和使者商谈,史可法对大明法律,或者说官僚集团有了深刻认识,田地这东西,普通小民根本保不住。
百姓最多保住一时,遇到灾年,就会被地主官绅,用各种方式夺走。
说白了,大明朝廷效率低下,对官员没有有效监督,对百姓无法及时保护。
当百姓遭受破坏,大明朝廷因种种原因,只能贱卖田地,成为奴隶,世世代代受地主欺压。
曲阜孔家。
衍圣公孔衍植差点气背过去,指着几个族老破口大骂道:“你们啊!朽木不可雕也!”
“老夫好不容易安抚住吴三桂,你们却把人激怒,为孔家灾难灾祸。”
“孔家不灭,你们不甘心吗?”
“族长!”其中一位族老辩解道:“不是你告诉我们,吴三桂靠不住,要向杨嗣昌求援,派新军保护吗?”
“说得轻巧,兵呢?”衍圣公孔衍植喘着气骂道:“老夫前往杨府连人都见到,别人怎会派兵保护?”
“杨阁老不是在军营吗?”族老不解道:“怎会见不到?就算杨嗣昌事务繁忙,不是见到史知府了吗?”
“史知府乃杨阁老心腹,有他劝说,必定万无一失。”
“哈哈!”孔衍植笑声有些凄凉,令人毛骨悚然,几位族老面面相觑,族长显然怒了。
“哼!你们这些蠢货,屠刀落下来,才知道后果!”孔衍植骂道。
几个族老面露不屑,屠刀?
大明谁敢对孔家下手?
就算伪乾打过来,敢不敢动孔家还是两回事!
孔衍植见状,彻底失望,到了如今,这些人还没发现孔家的危机吗?
堂堂衍圣公前往兖州,求见杨嗣昌,面都见不到,后果还不严重?
至于史可法?
他虽然答应劝说,但劝说就一定成功吗?
衍圣公孔衍植心里一点底没有!
突然,府外传来惨叫声,似有无数大军杀进来,孔衍植心头一跳,有种不详预感。
一个管家满脸惊慌,浑身是血跑进来,吼道:“家主,快跑!乱军杀进来了!”
孔衍植等人脸色齐齐一变,其中一人厉声喝问道:“叛军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外面几乎被杀光了,再不跑来不及了…”管家话没说完,就倒地咽气。
“蠢货!现在知道是啥下场了吗?”孔衍植咆哮道:“如今孔府被灭,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完了!存续几千年的孔府完了!你们都是孔府罪人啊!千古罪人啊!!”
“怪老夫吗?你身为孔家族长,上不能使家族兴荣,下不能安家!孔家灭亡,你才是罪魁祸首!”
“你这个老匹夫!老夫看你不爽很久了!给老夫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