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杨知府立刻说道:“因天灾人祸,这些百姓大多活不下去了,穷苦无比!”
“说对了一部分!”赵四叹道:“最主要的是,这些百姓眼里没有光啊!眼神空洞,神色麻木,对未来,对生活没有希望!”
“杨知府知道是啥原因吗?”
杨津南沉默,官府横征暴敛,乡绅肆掠乡里,地主压榨,恶霸欺压,官商勾结,申冤无门,诉苦无处。
百姓怎能不绝望?
“看来杨知府知道啊!”赵四指着这些百姓说道:“杨知府,记住这些百姓的眼神,以后再看见大乾治下的百姓,相比的知道答案!”
杨津南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燃烧,突然问道:“赵将军,非要这么做吗?”
“什么?”赵四回头,不解问道。
杨津南大声问道:“赵将军,贵军为了解救百姓,就非要把天下官绅都杀光吗?!”
“是否非要杀个干干净净?!”
“若要拯救万民和百姓,无数官绅士子也可以啊!!”
最后一句话,杨津南几乎是吼出来的。
虽然杨津南承认大乾治下,百姓过得很好,为了活命,他甚至可以开门投降,但看着无数官绅惨死,依然会愤怒和不甘。
只因杨津南是官绅!
面对杨津南旨意,赵四没有生气,反问道:“杨知府,张居正改革结果如何?”
杨津南心里一惊,他没想到一个叛军将领居然知道张文正改革(张居正死后谥号文正,可称张文正)!
张居正改革自然失败了,死后所有改革政策被推翻,张居正不仅被鞭尸,连张家都被反攻清算,其子更被逼死!
杨津南知道结果,沉默不言!
赵四又问道:“那请问王安石变法如何?”
杨津南再次沉默,王安石变法自然也失败了。
赵四上前大声质问道:“大明治下!在所谓官绅士子,清流文臣守住手中究竟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你自己也无话可说吧!如今大明,北有鞑子伺机壮大,随时可劫掠京师,无时无刻不想着入关,夺取天下!”
“内有山陕饿殍千里,流民无数,百姓起义不绝,官绅大鱼大肉,鱼肉乡里,肆意杀害百姓!”
“就这样的大明!这样的官府!这样的官绅,有何资格治理天下!有何底气称能治理好天下!!”
杨津南被问得哑口无言,突然,一个孩子哭喊声打断了两人谈话。
一个妇人慌张跑出来,把孩子抱走,不断道歉道:“各位官爷,不要伤害孩子,不要伤害孩子……”
赵四脸色怪异,自己有这么凶吗?把人吓得语无伦次了。
赵四来到杨津南面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后金鞑子占领中国,就不止是亡国亡天下,而是亡族灭种了!”
“到时候,你们这些官绅都是历史上的罪人!”
杨津南浑身颤抖,心底发寒。
刚听到鞑子入关坐了天下,杨津南一脸不屑,开啥玩笑,后金鞑子能入关?
可转念一想,蒙古人都能入关,为何鞑子不能?
若鞑子真的入关了,大明官绅会干啥?
自杀殉国还是跪迎王师?
很可能是后者!!
“千年世家,流水王朝!”这句话清晰地把官绅选择说了出来。
若不投降,哪有千年世家?
想到鞑子入关的下场,杨津南不寒而栗,对大乾军所作所为再无疑问。
此时,铜陵城到处传来抄家和官绅咒骂声音,当然,绝大多数骂的都是杨津南。
自古以来,内奸永远比外敌更可恶!
“狗日的杨津南!害老夫家破人亡!老夫恨不得饮汝血,食汝肉!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呜呜呜!不要抄家啊!老夫误信知府,遭此大劫!老夫不甘心啊!放过我吧,老夫不想死啊!!”
“放过老夫吧!求求各位了!不要抄家!!不要杀老夫!要杀就杀杨津南这个狗贼吧,饶命啊!!”
“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两天后,铜陵城官绅被清洗一空,获得大量钱财物资和土地,收获丰富。
仅是左氏一族,大乾军就抄出百万银子和十万田地,可想而知,东林党官员多富裕。
也许东林党官员为了官途,没有贪污,但其族人却大贪特贪,借助亲族官员,官商勾结,牟取暴利。
因此,东林党官员不缺钱!
这也是东林党与阉党斗争,没有皇权下场,屡屡占据上风的原因。
东林党官员本身不缺钱,就无比爱惜羽毛,给皇帝留下一个清正廉明的印象,自然就平步青云。
同时,大乾军也打下贵池、建德、永丰镇等地,不仅再次获得大量金银粮食,还把池州府全部占据。
粗略估计,占领池州府,大乾军获得银子一千二百万两以上,田地两百万亩,人口一百四十万,粮食和物资不计其数。
尤其是粮食,赵四最有发言权,南直隶官绅家中粮食堆积成山,每家粮食都是海量,以万石计。
光是池州官绅家中提供的粮食,就足以供给大乾两万大军三年!
太富了!
富的流油!
南直隶富裕没让赵四失望,更没让李宏毅失望。
翌日,赵四遵从李宏毅命令,将池州府官绅运往应天府,准备拿下了南京,再拿南直隶官绅开刀。
想象一下整个南直隶官绅加上亲族,人数足以破十万,大乾若是一次性杀光这些官绅,必能给贪官污吏极大震动。
当然,大明也会更加震动,骂大乾的官绅会更多了。
永州。
熊熊大火燃烧,似要吞噬一切,火光冲天,几乎把整个天边映红,翻滚的热浪和炙热的高温足以把人烤熟,浓烈刺鼻的烟气把人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剩下无尽哀嚎和咳嗽声。
“啊啊啊!太痛了!杀了我吧!”
“咳咳咳!这可怎么办?叛军竟放火攻!”
“水!我要水!不!我不想被烧死啊!杀了我吧!”
山林里,无数白杆兵被大火吞噬,临死前发出凄厉惨叫。
秦良玉和马祥麟泪流满面,不知是不忍白杆兵被活生生烧死,还是被烟熏的泪。
不过两人眼中的悲伤,不是作假。
白杆兵大多是石柱土司出身,身家清白,里面士兵,秦良玉母子都认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亲族。
见到亲朋好友被活活烧死,秦良玉母子怎能不伤心?
马祥麟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叛军!卑鄙无耻!居然用火攻!”
“老身错矣!”秦良玉追悔莫及,大哭道:“老身几番交战,连连失败,心急如焚之下,竟犯如此低级错误,连叛军可能用火攻都没预料到!”
“老身对不起大明,有负皇恩啊!!”
“娘,别说了!”马祥麟崩溃大哭道:“是孩儿不争气,未能打败叛军!”
“我现在就去跟叛军拼命!”马祥麟一气之下,就要率兵冲出去。
“回来!”秦良玉大声呵斥道:“你现在去送死干啥?当务之急,就逃出去,保留白杆兵实力,拯救这些大好男儿,只有这样才能更好为朝廷效命!”
马祥麟疑惑道:“娘!可是四周都是大火,如何逃得出去?”
秦良玉望向后方,说道:“老身来之前,记得后面有条小溪,水不宽,救人足够了!”
秦良玉指着前方火墙,说道:“此处火势最弱,将所有士兵叫过来,齐心协力,必可渡过难关。”
“是!”马祥麟喊道。
山上,溪边。
无数士兵拿着燧发枪和火炮列阵以待,杀气腾腾。
王兴国看着远处火海,问道:“参谋长,你确定秦良玉会来此处?”
“嘿嘿!”参谋长笑道:“烧山时,我就发现这条小溪,故意让人把这方向火势减缓,只要秦良玉想保存实力,就必然来此!”
王兴国若有所思。
参谋长解释道:“若是平时,以秦良玉老辣手段,必不会中此等拙劣计策。”
“可此时是啥时候?白杆兵连战连败,再加上大火,足以让秦良玉母子慌了神!”
“当见到一个个白杆兵惨死,秦良玉为了军心,哪怕明知是计,也要钻进来!”
王兴国恍然道:“我明白了!秦良玉可能看出咱们计谋,但为了活更多白杆兵,甘心赴死!”
“对!我很佩服秦良玉!”参谋长回道:“但秦良玉是敌人,我就不会留情!”
“这条计策用着普通将领身上不会管用,因为他们不会在乎士兵死后,只有秦良玉这样的名将身上,才会发挥效果!”
“说白了!放火时,秦良玉就剩下一个选择,要么自己死,要么白杆兵死伤殆尽!”王兴国感叹道:“论阴险,还是你们文人狠啊!”
“哎!怎么说话呢?这计谋最大受益者可是你这主将!”参谋长不满道:“再者,大家都是陆军学校毕业的,说谁是文人呢?!”
王兴国讪笑没说话,文人在大明乃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代表,但在大乾军内部,则特指腐儒书生,象征着百无一用,是骂人意思。
难怪参谋长会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