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南昌城,经过接连不断的三个小时炮轰,终于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坚固无比的南昌城墙已变得坑坑洼洼,有些破败。
金汁混合着鲜血,顺着城墙角落流了下来,臭不可闻,又凄惨无比。
南昌城内官绅小心翼翼走上城墙,心有余悸道:
“炮弹没了?叛军攻不进来了?”
“一刻钟没开炮了!伪乾叛军应该弹药耗尽了!”
“我的娘咧!太恐怖了,叛军居然轰炸一个半时辰,太强大了!!”
“难以置信啊!伪乾叛军实力恐怖如斯!”
“太好了!南昌城守住了!我们活下来了!”
江西巡抚泪流满面,仰天长叹,南昌城守住了。
陛下,微臣不负皇恩!
开战之前,江西巡抚信心满满,认为凭借坚城和三万大军,哪怕不能击退敌人,挡住叛军三月进攻,不成问题。
福州城被攻破经过,江西巡抚有所耳闻,无非是叛军借炮弹掩护,炸开城门,才侥幸攻破。
江西巡抚为此还特意安排人看守城门,避免惨状再次发生,又准备许多金汁,想要给伪乾叛军一个教训。
谁知敌人火炮如此强大!
伪乾竟然接连不断轰炸三个小时啊!
简直丧心病狂!
把江西巡抚魂都炸没了!
这么长时间轰炸,若叛军弹药还不枯竭,谁不绝望?
更令人恐惧的是,叛军不仅火炮多,而且还打得准,守城士兵分散躲避,炮弹似长了眼睛,准确落在守军头上,只有极少数落空。
在强烈炮火下,明军接连不断惨死,损失惨重,短短三个小时,就让明军减员过半!
若非督战队严格执行江西巡抚命令,狠狠杀一批,阻止明军溃逃。
恐怕南昌城早就被攻破了!
即便这样,明军也处于崩溃边缘,江西巡抚相信,若再逼这些人上战场,必然会发生哗变。
南昌城外,江大刀听取战场情报,认为破城就在此时。
于是,江大刀命令道:“把军中炮弹全部拿出来,换上另一批火炮,再轰炸半个小时。”
“遵命!”
就在南昌官绅兴高采烈,庆幸守住城池时,突然一阵震天动地的声音响起,天空中出现无数炮弹,倾泄而来。
这个声音,南昌官绅太熟悉了。
听到大炮响起,南昌官绅表情精彩,先是错愕,脸色僵硬,呆若木鸡。
接着就是震惊、惶恐、害怕,最后是绝望。
这一次,南昌官绅直接被轰傻了,状若癫狂,满脸不可置信吼道:
“不!这不可能!叛军炮弹怎么还有炮弹?!”
“我的天呐!伪乾弹药是用不完吗?!为何又开炮了啊!!”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这是假的,假的!哈哈哈!”
“该死!快跑啊!伪乾又开炮了!我不想死!!”
“这他娘的太恐怖了!炮弹又来了!叛军开炮不要钱吗?无穷无尽啊!!”
“这,这城还怎么守?!守不住了!!”
江西巡抚目瞪口呆,傻傻看着天空落下的炮弹,连躲避都忘了。
“巡抚大人,快躲避!!”
江西巡抚听见后边呼喊,回头瞬间,“轰”的一声炸响,江西巡抚灰飞烟灭,瞬间惨死。
“不不不!!”那人疯狂喊叫,神情悲痛欲绝。
“轰轰轰!”
不管南昌城墙上官兵乡绅在做啥,炮弹准时落下,无数炮弹在这些人中间炸响。
一时间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无数官兵瞬间惨死,乡绅倒地哀嚎,凄厉惨叫声响彻城墙。
江西巡抚一死,南昌城墙上大乱,幸存者被吓破胆,疯狂逃跑,受伤者求救,死者无人问津。
“救,救我!谁来救救老夫啊!老夫给一百两银子!!”
“老天爷啊!这城守不住了,快跑啊!!”
“不要跑,不要跑!继续守城!!”
这一刻,南昌城墙上极为混乱,督战队见势不妙,率先逃跑,其余官兵紧跟其后,四散而逃。
江大刀见状哈哈大笑,他的判断果然没错。
“传令下去,全军冲锋!破城就在此时!”
“冲啊!攻破南昌城,重重有赏!!”
“杀啊!!”
大乾军争先恐后,如狼似虎冲了过去,一个个悍不畏死,哪怕城墙上所剩不多的官兵疯狂攻击,也没能阻挡大乾军步伐。
“轰!”
一声惊天巨响,南昌城门被撞破,大乾军攻进城,南昌城破!
大乾军进城,立即对城内官绅进行清算,南昌城官绅抵抗非常顽强,大乾耗费大无数弹药才攻破城。
这些弹药光是制造成本就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天价,自然要从南昌城官绅身上赚回来。
一时间,南昌城大乱,官绅或被捕或被杀,只有少数人机灵,躲了起来。
但只要还在南昌城中,这些人就跑不了!
大乾军对南昌官绅进行清算时,临江城外大战也接近尾声。
“砰!”
一颗子弹穿透曹变蛟胸膛,他睁大眼睛,吐出鲜血,不甘道:“我不甘心!就差十几步了…”
“啪”的一下,曹变蛟倒下,身亡,明军震惊,不愿接受。
明末将领中,大小曹不说爱兵如子,也算同甘共苦,在士兵中威望极高,否则也不会闯出赫赫威名。
如今曹变蛟惨死眼前,关宁军上下群情激愤,纷纷叫嚷要给将军报仇。
“曹将军死了?我跟你们拼了!!”
“叛贼!尔等杀害曹将军,必不得好死!!”
“老子你们碎尸万段!跟老子冲!!”
“报仇,报仇!”
关宁军怒气冲天,爆发出极强战意,一个个不要命朝大乾军冲过去。
“哼!既然找死!本团长就成全你们!!”大乾军团长怒吼道:“开枪!一个不留!”
“砰砰砰!”
无数燧发枪声响起,一颗颗子弹飞出,无情收割关宁军士兵性命。
在狂风暴雨般的子弹攻击下,哪怕关宁军再顽强,也不过是成群结队送死,血流成河。
一刻钟后,关宁军全部战死,没一人苟活和求饶。
值得一提的是,关宁军决死冲击,只有部分冲进大乾军阵营,给大乾士兵造成不小伤亡。
战后统计,关宁军给大乾军造成两百伤亡,大多是被战马惯性撞死,少部分是被关宁军砍死。
这也算大乾攻打江西以来,损失最多的一次。
另一边,马祥麟被士兵救走,炮声震天,经过枪林炮火,带来的五千骑兵损失惨重,最后存活下来不足三百。
马祥麟在士兵多次誓死保护下,侥幸活了下来。
大战结束,满目疮痍,除了坑坑洼洼炮弹坑,就是尸体和鲜血。
烧焦的土地混杂着屎尿,极度难闻。
明军惨败,大乾军获胜!
当接到曹变蛟战死,马祥麟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秦良玉和曹文昭紧急撤退,生怕伪乾叛军追击。
赵四一脸可惜冲参谋长问道:“真的不能追击吗?”
“不能。”参谋长摇头道:“我军弹药不够,为了拿下南昌城,大部分弹药都被江大刀带走,贸然追击,可能会损失惨重。”
“唉!这么好的机会,就白白溜走了!”赵四懊恼道。
参谋长没说话,本来是扩大战果的好时机,却因弹药不足而丢失,谁甘心?
良久,赵四问道:“弹药补给啥时候到?”
“至少半个月。”参谋长解释道:“大乾在福建这边没有军工厂,所有弹药都要从吕宋运来,运一趟要一个月,上一次补给是半月前。”
赵四疑惑道:“不是说福建也建造军工厂了吗?直接从福建运就好了。”
“哪这么简单,陛下怕技术和武器外泄,福建军工厂最多生产子弹和燧发枪管,离满足弹药补给差远了。”参谋长笑道。
“行!”赵四不甘道:“算这批明军好运,放他们一次。”
明军撤离临江城五十里,才安营扎寨。
营帐内,马祥麟包扎伤口,脸色苍白,道歉道:“抱歉,曹总兵,我没想到小曹将军会战死。”
“这不怪你,征战沙场,早晚有这一天。”曹文昭情绪低落,勉强道。
这事确实怪不到马祥麟,别人是主攻,危险性比曹变蛟还大。
曹变蛟战死怪得到谁?
只是最亲的侄子惨死,哪怕曹文昭也十分心疼,仿佛苍老了几岁,憔悴不已。
秦良玉问道:“祥麟,你详细说说战斗经过。”
“小曹将军那边我不清楚,我这边…”马祥麟仔细将战斗经过讲完,尤其是大乾军火炮威力,给了他很深印象。
两人听完,秦良玉问道:“这么说伪乾叛贼就是火炮威力大,打得准,弹药充足,对吧?”
马祥麟沉默片刻点头。
“如此一来,就难了。”曹文昭接过话,他是清楚大明军队的,印象中红衣大炮威力也不过如此。
可大乾军依靠足够多的大炮,生生压制住明军。
大战时,秦曹二人没有支援,是因为他们知道,面对大乾炮火,步兵只能成为活靶子。
一场大仗,把关宁军、白杆兵骑兵全部打完,明军迫不得已,只能退兵。
秦良玉分析道:“伪乾叛军没有追击,要么是弹药不够,要么是赵贼谨慎,你们觉得是哪种可能?”
“只能是第一种。”曹文昭说道,他不相信势如破竹的伪乾将领,连明军撤离都判断不出来。
若是弹药充足,只要追击必然有所收获。
三人点头,马祥麟问道:“接下来怎么打?”
沉默片刻,秦良玉才道:“伪乾炮火强大,我等只能借助城池坚守了。”
曹文昭眼神暗淡,知道伪乾至少又是一个后金鞑子了。
短时间内,朝廷别想剿灭伪乾。
秦良玉心里也不好受,望向曹文昭说道:“曹将军,以伪乾实力,南昌城必然守不住,现在过去也来不及,老身想让将军退守九江,以防伪乾攻打南直隶,如何?”
“好,我现在就率兵赶过去,希望还来得及。”曹文昭面色凝重道。
秦良玉补充道:“以伪乾军势,曹将军赶到时,说不定已经把九江城拿下了,若是如此,望将军不要与叛军纠缠,直奔安庆,扼制叛军南下。”
“末将明白了!”曹文昭点头离去,一旦南直隶被叛军攻破,大明真就危险了。
曹文昭没问秦良玉打算,相信秦总兵不会让自己失望。
马祥麟问道:“娘,我们退守何处?”
“袁州!”秦良玉眼神锐利,冷漠道:“坚守袁州,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让伪乾叛军进入湖广!”
“只要老身还活着,就绝不让伪乾肆意妄为!”
秦良玉猜的没错,江大刀打下南昌城后,离开派出一万大军分别把建康、九江两府拿下了。
由于两府守兵不多(精锐被江西巡抚调走),大乾军攻城轻而易举,仅仅一天时间不到,连破两府,大乾军势,简直令周围府县失声。
南昌城,无数官绅被押到菜市口,一路上哭喊声震天,让不知情的百姓见者伤心,闻着落泪。
尤其是有几家名声不错的老爷,也被抓来处死,让一些百姓叹息。
不能说南昌官绅都没有好人,偌大一个南昌城,怎会一个好人都没有?
江大刀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明白归明白,可还是要杀!
只因这些人是敌人,大乾军攻城时,官绅出钱出力,让军队受到极大损失,难道就不该杀?
消耗在南昌城墙上炮弹造价高达百万银子,这就是钱?
所有南昌官绅必须死!
一个都不能少!
“该死的暴乾,尔等如此残暴不仁,丧尽天良,就不怕造报应吗?!”
“本官有何错?!官牧民乃天经地义,多征收几个税怎么了?!!”
“尔等贼子真乃无知莽夫!打江山比坐江山容易!尔等打下这天下,难道就不需要官员牧民吗?”
“哼!暴乾无道,肆意屠戮我等乡绅士子!老夫跟暴乾势不两立!!”
“伪帝李宏毅残暴不仁!其余贼子愚昧无知!肆意屠戮忠臣良士,必不得好死!本官诅咒伪乾,其兴勃也,其亡忽也!”
“哼!”江大刀拍案而起,指着南昌官绅骂道:“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