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的语气越说越重,到了最后甚至已满是阴冷感,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他双眼如炬的盯着吕如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如今,局面尚未失控,为了我大夏的整体局势,太上皇纵是心中不愿,也必须要出面维护好这个基本局面。”
“可若是彻底失控,我相信太上皇是最愿意看到的。”
“虽然那样一来,我大夏三百载国运将毁于一旦,但也可借机打破许多旧有的条条框框,从而在这其中开辟出一片崭新的天地来。”
“太上皇本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且杀伐之心甚重,而且手中还握有十几万的重兵。”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长安,乃至天下怕都血流成河。”
“今后大夏会如何,下官不敢断言,不过下官敢保证,真是这样的话,哪怕仅剩半壁江山,甚至是只余下这关中一地,太上皇也必可将它打造成一片充满生机的崭新王朝!”
“而到了那个时候,丞相你,又当如何自处?”
张翰说的其实很多都有夸张成分,但吕如晦却无言以对,因为他情况,张翰所说的一切的确是有着极大发生的可能。
不过即便是如此,吕儒晦依旧不敢的反驳道:“若果真如此,那楚氏皇朝也就将彻底不复存在了。”
“丞相你错了。”
张翰自信的笑道:“只要太上皇还在,那么楚氏皇族就还在,大夏就依旧还是大夏。”
“正如下官所说,哪怕到时候仅剩关中一偶之地,但凭太上皇只能,再清除掉了所有的魑魅魍魉后,他必能凭此中兴,从新创建一个辉煌鼎盛的大夏王朝!”
“有的时候下官就在想,总感觉这次在幕后操纵钱庄挤兑的人是不是真的蠢,无论他是谁,究竟出发点何在,但只要他这么做了,就会让他更快的暴露,更快的灭亡。”
“或许,他是想着以此来搅动天下局势,让百姓们对朝廷的怨言达到极致,从而揭竿起义,而他则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时候以雷霆之势出击,扶大厦之将倾,最后再借此问鼎那九五至尊位。”
“不过他却从未想过,面对这种局势,太上皇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犬戎人的确是我大夏的强敌,尤其现在他们攻破了居庸关,更是可威胁到我江山腹地,但这又如何?相比于民族大义,太上皇更在乎的是国家传承。”
“大不了就把整个北方丢给犬戎人,以此来拖慢他们前进的脚步,然后再以关中为基徐徐图之,届时无论是南下巴蜀,还是直接去往江南,太上皇依旧有着翻盘的余地。”
“毕竟,太上皇还年轻,以他的雄才大略,不过就是几十年的时间,总归还是有北上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张翰的语调开始逐渐温和了下来,他对吕儒晦拱手道:“丞相,如今全天下的未来皆系与您一念之间,无论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也好,还是为了您自己也罢,还望丞相三思而行!”
吕儒晦眉头紧锁,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张翰,并未做任何表态。
张翰也不着急,只是保持着拱手的动作,等待吕儒晦回复。
一旁的张泽则是端起了茶杯,双眼微眯的凝视着吕儒晦,观察他神态间细微的转变。
而在心中,张泽则是暗自感叹,自家这不省心的弟弟,瞎胡诌的本事真是越发出神入化了。
张翰说的那些话,别人不知道,张泽又如何不清楚?楚逸压根就一个字都没说过,他究竟是如何决断的,谁都不清楚。
可听张翰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已经是代表楚逸告知了吕儒晦他的决心,任谁听来都只会认为这是楚逸亲自交代下来的话语。
而再看吕儒晦那越发紧锁的眉头,张泽就知道,自家老弟这次成了。
果不其然,在过了良久之后,吕儒晦长叹了一声,说道:“三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
“即便是老夫,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筹集到此钱款。”
听到这话,张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说道:“此乃理所应当之之事,不过眼下局势紧张,还望丞相能先拿出一些来以解燃眉之急。”
“八百万!”
吕儒晦咬牙说道:“老夫今日最多能筹集到八百万。”
“丞相高义,下官代太上皇,代天下黎民谢过丞相。”
张翰笑眯眯的对吕儒晦拱手道。
“谢就不必了。”
吕儒晦淡漠的回了一句,然后看似无意的对张翰反问道:“如今前线的战况如何?”
“听廷尉刚刚的描述,眼下虽然我们丢了居庸关,不过太上皇的手中依旧握有重兵,那么还是可以继续抵挡的?”
张翰淡笑了一声,说道:“还请丞相放心,此一切皆在太上皇的计算当中,估计要不了多久,前线大捷的消息就当传递回来。”
见张翰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吕儒晦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点头道:“如此最好,这样老夫也就安心了。”
张翰站起身来,对吕儒晦道:“丞相,事不宜迟,您在准备完毕之后可将钱款直接送到治栗内使府百里大人哪里,下官这边还有一些事要办,就先走了。”
“廷尉莫不是打算先去一步,让那百里奕将仓库腾出地方,等老夫送银子过去?”吕儒晦淡淡的说道。
“丞相严重了,那些银子便是到了治栗内使府也是要马上转运出去的,如今各地的钱庄都已达到了极限,正时候需要丞相这笔钱来一解燃煤。”
说完以后,张翰拉着张泽对吕儒晦躬身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去。
吕儒晦只是淡淡的看着二人走远,直至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以后,这才喃喃自语道:“这张翰,到确实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