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收缩。
时荷感到自己似是飞了起来,身体在半空中摇摆。
仿佛整个人都在漂浮。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
“好,就这里吧。”
男人好听的声音响起,时荷觉得自己睁开了眼,可眼前却是一片漆黑的。
她先是听到一阵西西索索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重物下坠,最后“啪!”的一声。
而后……
时荷仿佛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人们摩肩接踵,相互挤着,推着。
时不时还有人发出愤怒的吼声。
“呃……”
时荷精神猛地一震,恐惧感瞬间袭上心头。
这个声音……
不对,这是那个铁面男人的声音。
不对……
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
很多……
“沈……”
时荷如同一个破布袋一般被随手仍在地上。
她身体扭曲,满身是血。
脸上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还有一道红痕,她平日里都用脂粉遮盖,眼下确红的更艳了几分。
她眼睛半睁着,一半因为撞击已经充血红肿,另一边还算正常,但因为疲乏睁不太开。
她看着眼前时不时分成多个又合成一个的男人。
这个她第一面见到,就觉得是命中注定,是自己认可选中的男人……
竟是个比老肖还要恐怖的恶鬼吗?
“醒了?”
沈青崖的声音响起,时荷只觉得头皮发麻,呼吸困难。
“你不该来这里的。”
他似是有些惋惜,叹了口气。
“安南侯府有你父亲护着,原本是安全无虞的,可是眼下……”
他顿了下,“没事儿,我与他好生说说,一个女儿而已,就当嫁出去了。”
说完,他走进了一把抓起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从地上拎了起来。
眼前模糊的景象开始向外蔓延。
眼前的黑暗深处,像是有无数斑驳的星,点点分布。
那星光向下蔓延,直蔓延到地平线更深的地方。
沈青崖似是怕她看不清一般,那捏着他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向下压了过去。
她这才发现,他们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深坑,深坑中是黑压压的,成片的人。
他们正向一处推搡挤压。
一片片带了血的青色衣衫被甩出。
时荷瞳孔收缩。
画儿早上好似就穿了青色的衣衫,她还嫌弃地说了声像个吃斋念佛的老妈子一般。
可当时心中却是满意的。
可……
他们在做什么?
当其中一个人正好站在一颗星光下缓慢转过头来时。
时荷愣住了……
腐烂的面孔,几乎可见白骨的脸上满是鲜血。
他一边咀嚼,一边缓慢移动头颅看向了时荷所在的方向。
“呃……”
这是什么?
这是哪里?
地狱吗?
地狱吧?
后颈疼痛加重,时荷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然后双脚腾空。
沈青崖甚至没有与她说上哪怕一句话,就松开了手。
时荷的身体突然腾空的瞬间,就狠狠地砸向地面。
骨骼尽碎,血肉飞溅。
……
“你确定这沈太医家有猫腻?”
“这太医医术高明,咱们陛下眼下可全仰仗人家。你这再给得罪了,回头闹脾气不给看病了怎么办?”
“哎……我说你个小丫头,这不走正门怎么就翻墙呢?”
夜色里,姜晚短跑助力,一个起跃翻身上了墙头。
直接跳进了沈家的院子里,这事儿她之前干过,对沈青崖家的布局也了解得很。
落脚的地方刚好避开沈青崖的那些晒着药草的箩筐。
她刚要抬头提醒一句,就见一个黑影从墙的另一边翻了过来。
“别……”
姜晚咬牙捂脸。
那黑影已经踩穿了几个簸箩,摔倒在一堆药草之间。
“你……”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袁震双手撑着墙面,将自己两只大脚拔出来。
她看着姜晚脚下那不大,却准确降落的空地,满头的叹号。
姜晚摊手,“你又没问我。”
袁震刚点完头,又疑惑了,“你怎么对一个太医院的大夫家如此熟悉?而且……”
他指了指刚刚翻过来的墙头。
这可不是对人家家熟悉,这是对人家家的墙头熟悉吧。
“小声些!之前不是你说的沈太医回来了?”
袁震郁闷至极,到底还是闭了嘴。
可他还是好奇的很,今日一早她就收到了姜晚的信,言之让他去宫中盯着太医院院正沈青崖。
盯他离宫的时间。
沈青崖这个人袁震接触的不多,但从很多宫人口中都能听到这位院正医术高超,年轻有为的话题。
所以他才会奇怪姜晚让他盯着沈青崖是为什么。
在沈青崖离宫后,他才会亲自到了郡主府。
却没想到,当姜晚知道沈青崖回家后,就直接邀约自己一起夜探沈府。
甚至还扬言,或许沈青崖那里就有着能让北越人震撼的地方。
他当真是被吊足了胃口。
可眼下……
看这空荡荡的庭院和紧闭的房门以及黑漆漆的窗户。
这根本没人嘛……
“走了。”姜晚目光巡视一圈儿,扔下两个字就直奔药房而去。
袁震不知所以,拍了拍身上的碎药渣,“去哪儿?”
姜晚已经走远,他只能小跑着跟上。
药房门虚掩着,姜晚抬手推了推,开了。
她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房,皱眉,抬步就要往里走。
身后袁震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等一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药味?”姜晚道。
袁震摇头,“是血,大量的血,鲜血的味道。”
姜晚勾起了唇角,“这就对了,没点奇怪的我带你来干嘛?走吧。”
说完,将袁震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拍开,走进了那屋子。
刚进去,姜晚就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来。
“呼……”
的一下吹着了。
袁震想要阻止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心中吐槽,这么莽的吗……
就不怕里面有人或者被发现什么的吗……
“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