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将那发出兽鸣的身影掩埋

晏珩慢了两步走在姜晚身侧,

“姜镇一开始,怕是想用自己引开药人的。”

他道,“若这两人只是谋财害命,倒也罢了,留在这魔鬼城中任其自生自灭也算得上一个好法子。”

“怪就怪在,他们将注意打在了你身上。”

姜晚感到他的手指轻轻用力。

他道:“若是我,如此结果都是便宜他们了。”

姜晚:……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需晏珩解释,姜晚也能明白两人的龌龊心思。

也怪不得连陈瑜都一副嫌恶两人的模样,如此,当真是活该。

无人经过时的魔鬼城外围分外安静。

那些药人如同被人设了定身咒一般,站在荒漠之中一动不动。

时间久了,他们身上甚至附着了黄沙,乍一看还以为是荒漠之中的枯树干一般。

可但凡有血有肉的活物经过,都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般,引得一片“枯木”摇摆着枝丫,狂奔乱赶。

直至那血肉消失,一切再次在黄沙之中归于平静。

陆远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有些不解,“他们这样没日没夜的守着,不会累的吗?”

姜晚:“除非他们的大脑腐烂到只剩下干巴巴的白骨,不然就算不吃不喝也能一直有行动能力。”

“而且,”她补充道,“据我所知,这玩意儿的大脑和死人的不同,不会因为时间的消逝而逐渐腐烂,反而他们通过进食同类能够给大脑提供奇怪的能量,让其不腐。”

“靠,那岂不是比被豢养的死士还要可怕。”饶是死士也得吃喝拉撒睡的吧……

姜晚抬了抬下巴,指向姜镇的方向,“记住,遇到他们不要被抓伤,咬伤,不然落得那个下场都是幸运的。”

“而且,”她道,“杀死他们只有一个方法——破坏他们的大脑。”

姜晚手中的长刀翻了个刀花。

陆远暗暗吞了口口水,心中对姜晚的敬佩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自从这一次两人出行,他就发现眼前的这个姜晚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在安乐窝里,只会耍些小聪明的女娘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她就如同这沙场上身经百战的将军一般,身上散发着让人信服的气势。

再加上她身上奇怪的器具,那能一眼望千里的千倍镜。

那马背两侧的兜袋中放着的黑色弩弓。

甚至,她总是能摸出的食物和水源,都给了自己十足的安全感。

陆远总有一个感觉,就是只要跟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就永远不会落得姜镇一般的后果。

肉眼已经可以看到在错落的山丘外,那站立在黄沙之中一动不动如同石柱一般的药人。

姜晚看向从马背上下来的姜镇。

以及已经完全匍匐在地上被马儿拖行至此的两个亲卫。

他们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将要面临的结果。

此时一停下,拖着满身的鲜血扑在姜晚与晏珩脚下,不住地磕头。

他们想要说话,可口中只能发出呜咽之声。

姜镇脸上没有半点怜悯之色。

驾马将两人一左一右拖行数十米,又将双腿彻底绑死后,才将马匹交给了姜晚。

他看向姜晚,“走吧。”

姜晚问:“你当真不跟我们一起走?”

姜镇摇头。

姜晚叹道,“这时候了,你都不想问小游一句吗?”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这一句,如同埋怨,如同抱怨。

姜镇突然笑了,他道:“有你在,是他的福气。比跟着我要好命得多。我不愿提及,是因为我害怕提了会后悔。”

后悔当初的选择,偏之毫厘差之千里。

姜晚不再多言,翻身上马。

走到晏珩身边,向他伸出了手。

“晚晚。”

姜镇突然出声。

姜晚回头。

那已经如同与山丘融为一体的人,有些卑微地问道:“帮我照看下姜临,他……是个好孩子。”

姜晚看着他。

眼看那人脸上的小心翼翼逐渐消失,她点了点头。

那一刹那,姜晚仿佛看到姜镇那浑浊的眼中突然有了亮光。

他手中绳索抛出,一头的铁爪抓上山丘。

这位也曾在沙场上驰骋的将军,只一只手紧握那绳索,单脚弹压石壁,翻身便上了那山丘。

“将军,接着。”

陆远将一套弓箭扔上山丘。

姜镇顺势借助,搭箭满弓一气呵成。

箭矢急速射击而出,而后就是那其中一个亲卫凄厉的惨叫声。

再一箭,惨叫声再次从另一侧响起。

外面的药人像是被按下了开始键,一个个快速挪动着身体,向魔鬼城的两侧狂奔而去。

在他们眼前的位置,很快便露出一个缺口来。

“现在!”

姜镇再次满弓搭箭。

姜晚知道,为了让那两个诱饵得到最充分的利用,他的每一箭都不会中其要害。

如此酷刑,等同凌迟。

四人不再耽搁,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中,两人一骑直奔魔鬼城外而去。

缺口难得,那些原本就落在后面的药人在马儿嘶鸣而过的瞬间也快速反应过来,回扑。

姜晚四人都非善类,手中长刀一起一落,便是一颗人头。

可如此,便拖慢了他们的行程。

眼看那惨叫声逐渐消失,姜晚便决定来个声东击西。

可还未等她从布包中摸出什么现代科技产品出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些许调子的大喝。

“风来了!雨来了!”

“光着腚的小孩往家跑……”

那声音很大,大得几乎要将喝唱的人的嗓子撕裂。

姜晚意外记得,这是临溪村大人小孩常唱的歌谣。

在原主还小的时候,常常背着弟弟跟在爹爹身后爬上乐溪山。

那时候姜镇就唱着这个歌。

“跑不过风,跑不过雨,一脚踏空滚了一身泥……”

姜镇的调子算不得调子,到后来他就在嘶声地大吼。

直到那吼声中连字都听不清了,只剩下兽鸣般的嘶叫。

她回头看去之见那原本跪坐山丘之上的黑色身影,如同一只击空而下的雄鹰般,猛地坠地。

药人们,如同疯魔一般,交叠着……攀爬着……

将那发出兽鸣的身影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