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垂目于纸,手中毛笔舞动的年轻人时。
他挂了两撇细胡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眼泪却又忍不住地向下滚。
喉头微动,想要说什么却梗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元生见状,也握着袖子压了压眼角,可嘴角依旧是上扬的。
爷这些年放不下的还能有什么?
如今能见一面,足够了。
“去船楼
说完又摇头,“不,不用!我自去等着。”
言罢,已经挤开人群向那边而去。
元生赶忙从腰间摸出一块帕子来,“爷,爷,捂住口鼻。”
……
待晏珩和姜晚完成防疫守则后天色已经大亮。
差人叫了元娘过来,三人开始研究用药。
晏珩虽通药理但对方子了解并不多,之前于南垣城外主导配药的也多是陈大夫。
说起陈大夫,姜晚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离开岗子寨的时候,陈卓曾给过她两包药。
她拿出来让两人辨认。
元娘笑道:“这正是防疫的药粉,咱们按照这个配比,熬煮后让全船人饮用,其他已经出现症状之人,就依姜姑娘那防疫手册所言,泻则止泻,吐则止吐。”
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姜晚第一次发现古代这些阶级分明的阶级差如此好用。
因为有尤三全的加入,大多数平民都天生对这一掷千金且身边打手众多的富绅有天生的畏惧。
是以,在黑衣护卫的监督下服从性极高。
站在船楼上,姜晚看着将全身遮掩只露出双眼的船员和护卫,整顿船客,分类隔离病患。
并使用烈酒艾草消杀,颇为顺利。
若是有个别不配合的,让那尤三全的黑衣护卫往人身前一站,就消停了。
眼看防疫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姜晚抬手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没咱们事儿了,走,回去睡觉。”
晏珩抬头看了眼高悬的明日,突然开口,“可要练字?”
“什么?”姜晚高举的双手僵在空中。
她道:“不用,我只说不写。”
可这话姜晚自己说得都没底气。
好在晏珩见她的确疲累,并未强求,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顺着楼梯向下走。
刚到甲板,姜晚就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正满眼含泪地看着两人。
那泪光闪烁的模样,仿佛老父亲看到了多年未见的稚子,又仿佛多年未归的游子看到了在家久等的老娘。
多重情绪混杂,看得姜晚头皮发麻。
突然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蹦了出来。
娘的,这不会是她那失踪四年的便宜爹吧。
可再一回忆,模样不对,年龄也不对。
她这边还在这边脑补,晏珩在看到来人后目光却沉了下来。
片刻他轻轻侧头对姜晚道:
“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
说完已经先一步从男人身前走过,直接走向船楼后面的甲板。
那男人看过来的眼睛瞬间跟着晏珩移动。
姜晚嘴角抽了抽,合着是来找这位的。
可转念一想,就算是找晏珩,这个表情也着实值得揣测。
也不知是他家哪位亲戚。
本想着跟过去一探究竟,却发现船舱入口处的人群突然快速向两侧回避。
而后,一群并未按要求防护的黑衣人鱼贯而出。
他们似乎抬着什么东西,几步走到甲板围栏处,就将那东西投入江中。
而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哎!你们在做什么!”船老大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来。
他几步挤出人群,直接趴到围栏处向下看,江面有水纹波动,东西早已沉入江底。
“你们是疯了吗?将人扔下船?”船老大压着一口气冲着黑衣人道。
姜晚听到这句话目光也是一凛。
那黑衣人中突然走出一个高个男人,只一眼姜晚就认出,这人是马六。
他道:“死了的,染了病总得处理掉,不然留在船上也是给胡老板招灾招难。”
“这些可是得了疫病的人尸?你如此扔进江中若是随着水流飘到岸边将疫病传播出去,那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船老大简直气急。
他们这种常年跑船的最讲究忌讳,就算在行船过程中遇到水中浮尸也要打捞带走安葬。
而且,这刚刚对所有人公布的防疫守则上,明确写明了,若是有人死亡需要将尸体焚烧。
这人当众违反规则,若是其他人都效仿之,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船老大怒气冲天,船员们自然是要护着的,就近的几个直接抄了家伙将那群黑衣护卫围了。
眼看两方一触即发。
还是船老大硬生生呼出一口气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压下心头怒火,问:“船舱还有多少人?”
“哪里有人?”马六突然笑了,“就是些货物,胡老板不必在意。”
船老大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他又耐着性子问:“好,货物,船舱里你们带来的奴隶还活着多少?”
奴隶?
姜晚这才知道,原来出了通铺船舱和他们这些两人一间的房间,在船舱不知哪个角落里还有一群奴隶。
而他们刚刚扔下海的死人,也是那群奴隶了?
马六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没了就没了,到时候我们疫病处理就好,不劳船老大费心了。”
姜晚颇为感叹,这尤三全业务范围很广啊,不单单折腾活死人,还折腾活人。
元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姜晚身边,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尤爷不管活人的事儿,是马六。”
“哦~”姜晚点头,“原来是干的老本行。”
元娘面色有些尴尬。
当初从温泉池里出来,她在林中不知所措,见到马六还以为这是被地鸣山庄的人绑起来的受害者,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