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爷爷!我们回来了!”
岗子寨,木门外。
卫云站在姜晚身边,高举着手向寨子大门上的张老头打招呼。
在初时的悲伤过后,他的情绪好了不少。
甚至开始为能够带回娘亲而感到欣喜。
却不想,老张头一听到他的声音,快速从大门处跑出来。
一见面就给卫云后脑上来了一巴掌。
“兔崽子!长了腿了是吧!竟然一声不吭地跑出寨子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日后怎么跟你地下的爹娘交代!”
说完,手已经直接拧了卫云的耳朵,完全不理会卫云的求饶,用力将他拖进寨子。
姜晚刚想打个招呼,见到这个场景,将高举的手落了回来。
默默后退几步,生怕被殃及池鱼。
村子里的后生们多被征丁入伍,而卫云又没了父母。
如此,他也就成了这些思念儿孙的老人的特别照顾对象。
昨日午时,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奶奶午时来给卫云送吃的,这才发现这小子不见了。
一时间整个寨子都动员起来,将寨子里外翻了个底儿掉,也没找到了。
还以为他被山上的野兽叼了去,好几个老人甚至开始指责地抹眼泪。
眼下看到这小子囫囵个的回来了自是火从心头起。
张老头恨不得当众脱了他的裤子揍一顿。
好在卫云还记得他那被姜晚包成木乃伊的娘亲,连忙和张老头说了,这才免去一顿好打。
在看到马背上被包裹的尸体时,张老头忍不住抹了一把老泪。
最后满腔的后怕和愤怒只化作一声叹息。
老张头找了村民帮卫云给他娘下葬,姜晚和晏珩直接去了村长家。
如今,陈三已经不问村中的事情,来见他们的自然成了陈瑜。
见他神情疲惫,姜晚不由问道:“在村子里好歹比在林子里舒服多了,怎么还熬出黑眼圈来了?”
陈瑜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一时不习惯罢了。”
又问:“你们此行可还顺利。”
姜晚这才简单说了一下一路来的见闻,只是将药人的事情隐了去。
她不想将这个麻烦带给村民。
陈瑜听完,沉默片刻。
“流民自卖自身做奴,虽然眼前得了性命,可以后子孙后代皆为奴,若是遇到好的主子也可,若是遇到那等残暴不仁者,怕是也只能落得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又道:“就算不走此路,加入流民军也不过是眼下能的一线生机,日后又如何?待朝廷派兵来剿,还不是死路一条。”
甚至,还有可能被半路征兵,到时候年轻男人都被带走,只留下老者妇孺,在这乱世活得下去吗?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我觉得这寨子就挺好,背靠乐溪山。这山是咱们的根,我老了,走不动了,就想着若是有一日没了,就埋在这山上,以后还能和我那老伴儿说说话。”
陈三不知何时进来,身边还跟着陈彪。
他道:“明日,先召集村民,他们着急把手里的东西脱手,等着换粮呢。”
又看向晏珩:“晏小子,你帮个忙,看看若是我们留在这寨子里,需要个什么章程?”
晏珩点头,若是不进武宁县,或许花费会少一些。
手里的猎物和三七卖掉之后,够不够换一家人入城的费用?
就算够,入了城呢?
之后的路,无论是坐船,还是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后,也都需要花钱。
村民们又哪里掏得出。
眼下,留在村子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可同样的,也更危险一些。
毕竟,流民们就在山下徘徊,谁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打上这寨子的主意。
然而最后决定,到底在村民手中。
具体如何选择还是得看他们的想法。
姜晚让陈瑜帮忙把给陈卓家带的粮食送回去后,就抱着食盒向何大姐家走去。
眼看就要到了,已经听闻两人回来的姜游和桑儿,一前一后跑了过来。
看着那明显长高了一大截的弟弟,姜晚不由得想起姜镇来。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知道这事儿之后会不会伤心。
“姐!”
“晚晚!”
“走,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姜晚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食盒,里面是在县城食肆带回来的饭食。
因为刚做出来就被她塞进了空间,此刻还是温热的。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跑来,姜晚拉一个抱一个,说着食盒里的美味,一起嘻嘻哈哈地走了回去。
到了门口,姜晚才发现,三娘正拉着何莲的儿子狗娃,静静看着他们。
夜里吃完饭后,姜晚告知了姜游,关于姜镇的事情。
同时也告知了自己要入京的打算。
姜晚:“姜游,你是他的儿子,若如今他真的有这般成就。所属于你的便跑不了。若是你想要,姐姐帮你争回来可好?”
姜游听得眼睛发红。
在他的记忆里,姜镇是那个害怕他和姐姐被山里动物伤害,而整夜不睡垒墙的父亲。
是那个会把他架在肩头,村子里谁都要道一声好的父亲。
可姜晚口中的这个同名为姜镇的将军,却与他记忆中的父亲发生了割裂。
他似乎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同时也很在意:他明明有能力,为什么没有回来找他们?
若是他早回来一年,他就不用躲在林子里忍饥挨饿,不用时时刻刻担心会有野狼将自己叼了去,而日日用麻绳将自己拴在树上睡觉。
姜晚也不会被大伯娘迫害,导致一头撞了墙。
若是他回来,他们也不会成为任人欺凌的孤儿。
而眼下。
姜游觉得,与郭氏与桑儿甚至与晏珩和村民组成的这个大集体,是他的记忆中他过得最舒适最美好的时光。
他也十分满足。
可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