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离开了。
程意原本闲适的情绪却带上了几分愁绪。
南垣县终于要乱了,可最终苦的却只会是无辜的百姓们。
入夜,酒肆欢场中,多个山村被山匪屠村的传言如同长了翅膀般,快速飞遍了南垣城的各个角落。
一些富绅大户开始四处打探求证事件的真实性,并开始积极转移财产,准备随时北上。
……
乐溪山,一处天然溶洞内。
山洞之中光线昏暗,火把的光亮在洞壁上跳跃。
巨大的石头桌子四周围坐着二十多个村民。
他们眼中满含悲痛,却又带着无助和沮丧。
陈三沉沉的看了一圈开口:“我也不瞒大家,临溪村我们怕是回不去了,我已经找了十几个村子里的年轻人连夜将打麦场上的尸体掩埋,以防夜里被野兽撕咬。乐溪山一带村子虽然稀疏,但也有不少。咱们侥幸得了晚丫头提醒逃上山来是运气,别的村子……哎,怕是不好了。”
“是啊,怪不得魏村一村被屠,外界半点动静也没有,恐怕就算有人去报官,也被杀人灭口了。”有老人应声,声音在最后却变了调子。
“爷爷,我愿意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去传递消息,他们知道会有山匪下山,若能提前躲避,肯定会增加生机。”
陈瑜一双拳头紧紧攥着,清秀的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灰尘。
村里死了多少人,都是谁,他在登记名册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
三十多条人命,一夜之间就没了。
如果不想办法将山匪屠村的事情传出去,只会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
会有更多的村子无声无息地在大山中消失无踪。
“你一个人去他们会信?”陈三叹一口气,“就算是信了,他们也躲入了深山,可你又知道那山匪何时会去村子?他们能在山中躲一辈子?”
“那也不能任由他们毫不知情地等着山匪杀上门来吧!”陈瑜有些急了。
“我们需要更多的消息,”说话的是陈元,一位鹤发老人。
七十多岁,长眉,长须,身长体阔,虽已年老可看起来依旧颇有气势。
据说年轻时上过战场,后来朝廷革新换代,他也从军中退了下来。
老兵老矣,气魄还在,“若那山匪中真有蛮人,那这事情就不只是匪祸那么简单了,这样。”
陈元看一眼陈瑜,“你带几个族人,去镇子上,找我那侄子。让他带你去趟域南关。无论听到什么消息,七日之内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域南关?元爷爷,您怀疑蛮人已经破关了吗?这不可能,这边可一点消息也没有。”
“只是去看看,打听些消息。”陈元道,“你且去,其他村子我会让人将消息递过去,至于其他,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姜家没了当家人,姜游年岁又小,于是姜晚这个长姐责无旁贷地前来旁听。
见陈元爷爷如此武断颇为不解。
就算曾经当过兵,可只凭山匪中可能有一个蛮人,就让陈瑜直奔域南关。
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那些聚在一起的村中老者,竟没有一个反对的。
陈瑜还欲再说什么,可被陈三村长看了一眼后,呼出一口气起身去找人。
会散,姜晚向洞口走去。
这溶洞本是陈氏祖先为避战祸寻得的一处避世之所。
溶洞很大,可适合村民休憩的平坦位置却不多。
临溪村出逃的村民有上百户,在知道要进山避祸的时候,不少人家就先一步选择去投奔亲友。
真正留下的只有几十户,不足百人。
饶是这样山洞中已经熙熙攘攘地住满了。
她们来得晚,只能在溶洞最外面的地方,用油布搭了个简单的窝棚。
姜晚到时,郭氏正带着桑儿摘蘑菇。
临时用石头搭建的火灶上架着一个砂锅,正有浓郁的鸡汤鲜味飘出。
“郭嫂子,这是你家小孙子?长得真好。”
“是啊,上天有好生之德,郭大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你看那孩子,养得多好,跟大户人家的孩子一样。”
村民外出取水必会经过姜晚他们的窝棚,看到脸颊红润,皮肤白嫩的桑儿,任谁都忍不住夸一句。
村子里家家都知道郭婶子家有一个孙子,可这孙子体弱多病常常养在屋里鲜少见人,眼下见孩子健康了不少,心里也着实为郭氏高兴。
郭氏面色如常,回应问候的村民。
姜晚随地坐下,接过郭婶子递来的玉米啃了一口,歪头看向正背靠石头,看着洞外出神的晏珩。
他是同姜游他们一起下山的,不过下了山就陪着陈柳去找了村长,说清楚了两个陈氏族人被衙役杀害的事情。
事毕本打算回去的,可桑儿一直缠着郭氏,再加上他有腿伤实在不宜再折腾了,只得留了下来。
陈氏族人擅狩猎,见过晏珩的也不在少数,年纪小的叫一声晏大哥,年纪大的叫一声晏小子,村民对他倒也不排斥。
“这孩子跟你不太熟?”姜晚问。
晏珩闻言,目光移动烙在了桑儿身上,“只见过一次,也未说过几句话。”
姜晚乐了,“我说你这人还真够可以的,这主意都能想得出来?也幸亏桑儿从小被拘着不大见人,不然你这谎言可一戳就破。”
又看向晏珩的腿,“伤口怎么样?这林子潮湿很容易滋生细菌,你可多注意些。要是伤口感染,要命的。”
“不碍事。”虽然没听懂细菌是个什么东西,但晏珩明白她的意思,客气道谢,“谢姑娘关心。”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小孩就给郭婶子养着了?”
晏珩点头,“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姜晚皱眉,“现在?那以后呢?你也看到了郭婶子对这孩子有多好,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