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趁着何翠枝和家人相处喘口气的数位太医们:“……”
要不要这么快啊?
你就不恋家吗?
紧赶慢赶来找家人就不会多相处一些时间?
他们一脸崩溃!
然而再崩溃也无法改变事实,何翠枝揣着一什么就上了马背,打头狂奔起来。
再慢一点好不容易被安抚的家人再控制不住情绪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再慢一点,小小就要反应过来了。
至于反应过来什么?
当然是——
“麻麻~我们真的不和大姐头说一声吗?”一只小猫头挣扎着从何翠枝怀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
赫然是喵喵。
它担忧的往身后的方向看,只是它小小一只,别说看见后面逐渐远去的家人了,连何翠枝的肩头都越不过去,目光所及处被何翠枝的怀抱挡了个全。
何翠枝单手把它小脑袋按回去:“不用,我和娘嘱咐过了,她会和你大姐头说你跟着我一起离开的事,放心吧!”
至于到时候的小小会如何生气,会如何骂骂咧咧,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那时候她人已经带着喵喵走得远远的了。
为什么一定得带着喵喵……
越洲那地界她人生地不熟,喵喵不同于人,在某些情况下能给她带来极为重要的信息。
按理说带小小也是一样的,谁让小小跟大大不对付。
家里还得留下一只猫猫当做“电话”,再加上小小近来和家人相处那么好,思来想去,它最合适了。
小小出去游历这么长时间,遇事完全可以挑大梁,何翠枝放心极了。
想到这,何翠枝轻甩马鞭的速度更快了——得抓紧时间和小小距离拉开。
她速度快了,身下的马儿又是神驹,不觉得怎样,可苦了那些跟在后面的太医,一个个怨声载道。
当然很快他们连怨声载道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拼进全力才能追上何翠枝,哪里还有余力想七想八?
也正因此,数十日的路程被缩到了八九日不说,马太医路上想作妖也没那个力气。
待抵达越洲那天,望着高达巍峨的城门,除了何翠枝以外,就连郑侍从也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眼里迸发出磅礴的亮光。
总算……到了啊!
更不要说太医他们了,甚至有那眼窝子浅的,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天知道,他们这一路受了多少苦啊!
何翠枝听着耳边的哭声,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那么大个男人,不就是赶路累了点吗?至于哭鼻子吗?”
结果这句话刚出来,无数道目光瞬间聚集在她身上,太医们一个个全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无他。
这一路下来,他们足以见识到何翠枝的变态程度。
那根本就不是凡人能比拟的。
他们根本就不敢在何翠枝面前放肆一点。
之前有的种种小心思,更是碎得一点不剩。
只有马太医想要梗着脖子说些什么,结果一扭头发现周围的太医全都缩着不敢吱声。
马太医:“……”
一个个怂包蛋。
就在这时,郑侍从开口:“国师大人勿怪,他们不像国师大人这般超俗不凡,一个个情绪外泄了些,还望国师大人见谅。”
入了越洲还不知情况如何?国师大人和太医们生了龌龊,不管哪方,都讨不了便宜。
何翠枝听出来郑侍从话里隐隐的担忧,摸了摸鼻子,掩下尴尬。
其实刚才那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妙,此时郑侍从给了台阶,立马顺着下来了:“是我想当然了,忘了你们的体质不同,这些药丸是预防病症,强身健体的,你们若是不嫌弃……”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加了之前从A那里换来的药剂制作成的药丸。
当然不是体质提升液,只是简单可以增强免疫力的药剂。
只是何翠枝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那哭嚎声登时更大了。
不是一道、两道,是数十道。
几乎所有的太医都在放声大哭。
仿佛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通过这哭声释放出来。
一个个跟个孩童似的。
何翠枝顿时手无足措的看向郑侍从。
郑侍从脸都快黑了。
“哭什么哭?别人想从国师大人这里求得一份儿药都求不来,现在主动给你们哭个屁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国师大人手里的瓷瓶明显是给几个太医的,他都没有呢。
这几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竟还想让国师大人继续哄他们?
郑侍从低骂了声。
是的,哄他们。
他把这些太医的心理看得透透的。
不就是这一路上被国师大人震慑得跟个孙子似的,有怨气也不敢发泄。
现在察觉到国师大人对他们态度软绵了些,却又忌惮国师大人的性子,不敢趁机直接对上,以哭发泄且想要更多吗?
这是把国师大人当猴耍呢?
想到这儿,郑侍从脸上情绪更不耐了,也没了顺着他们的想法,正要怒声开口,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快!把他们抓起来!”
“把那些哭的瘪犊子给捆起来,堵上嘴巴,一起祭给瘟神娘娘!”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南方独有口音的腔调也逐渐清晰起来。
郑侍从顺着看去,就看到一群身披鸟雀兽皮、脸抹五彩斑斓的人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从他们周身的气势上看出来者不善。
更不要说他们说的还那么直白。
郑侍从的脸一下黑了。
就连那些还在哭嚎的太医们也下意识止住了嚎,嘴巴张得大大的,呆滞的看向从越洲城里跑出来的人。
他们能被挑选来越洲救治,除了医术以外,更是因为他们大都出自南方,能听懂南方口音。
唯有何翠枝一人,一脸茫然。
这叫叫嚷嚷的是干什么?
很快,何翠枝就明白了情况。
从越洲城出来的人很多。
朝着他们最先奔过来那些身披鸟雀兽皮、脸抹五彩斑斓的人人数众多。
郑侍从眼见局势要控制不住,想都没想就把令牌拿了出来。
“尔等何人?速速去叫越洲洲守前来,本使为朝廷亲派……”
然而他话音未落,最前面的人群就已经冲了过来。
浩浩荡荡之下,郑侍从根本没有把表明身份的话完整的吐出来。
何翠枝一行上上下下连带护卫也有数百之众,然而却敌不过从越洲城门涌出来,看不到尽头的人海。
一阵天旋地转后,何翠枝跟太医们还有郑侍从及护卫一样,捆绑着被人群带向某个方向。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太医们被运到了人群后方,距离太远,何翠枝极力伸着头去看,也只看到他们被人群投入一片火焰一般的红色中,不见踪影。
她顿觉不妙,可也总算找到机会把之前和A交易来的翻译器捏在了手心。
翻译器一入手,那些嘈杂难以听懂的话瞬间清晰了起来。
“诶,土司不是算过了?今日是大吉,最适合祭祀瘟神娘娘的日子,怎么还会出这茬子事?也不知道瘟神娘娘会不会因此动怒,可真是叫他们害惨了……”
“肯定不会的,土司不是说了,只要把那些人也当做祭品祭祀给瘟神娘娘就好了。”
半晌后,何翠枝总算从他们这些身着鸟雀兽皮、脸抹五彩颜料的人口中,七拼八凑得到了此刻的局面。
越洲瘟疫愈发严重,每日染病身死的人不计其数,整个越洲都快成地狱熔炉了。
在这种情况,崇尚祭祀之风的越洲会怎么做呢?
经过一番闹动后,越洲洲守压不住,只能打开城门,让他们去祭祀。
去越洲最为料峭的山上祭祀——瘟神娘娘。
疫病最初出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祭祀过瘟神娘娘,结果呢?
显而易见,有用就不会再次出现眼前这种全城人都祭祀瘟神娘娘的盛况了。
是的,全城人祭祀,不管哪个氏族,不管哪个山川寨落。
他们坚信疫病没有退散是之前祭祀不诚、不够,惹怒了瘟神娘娘,才让越洲疫病情况更加严重。
只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瘟神娘娘一定会原谅他们的,一定不会生气了。
瘟神娘娘不生气,病痛自然而然就消了。
而这场盛大的祭祀自然不容有失。
刚才太医们在城门口情难自已,痛哭流涕,就是对瘟神娘娘最大的不善。
越洲人愤怒又惊恐,于是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把太医们也当做祭品,才能缓解!
当然,这祭品还是最下等的祭品。
堂堂太医,甚至可以称之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医术人员了。被当成祭品也就算了,还是最下等的那种,何翠枝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祭品有最下等的,自然有最上等的。
最上等的自然是她方才看到的那一片如同火焰一般炫目的红色。
不是什么绫罗绸缎。
是一个个被放了血,却又吊着命,浑身上下被鲜血染红的少女。
何翠枝忍不住暗骂出声。
她这声咒骂或许太过狠厉,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你在说什么?”
那人脸上抹着色彩鲜艳的画符,看不清面容,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探究警惕的盯着何翠枝。
何翠枝听出来他声音中的虚弱,忍不住又叫骂了一声。
这么弱,很明显是染病的一员,不老实在家里待着等待救援,出来搞什么祭祀!
“娘的!”
何翠枝这两个字字正腔圆,那人瞬间就听懂了,登时凶狠瞪过来,手也高高举起。
然而还未落下,就被何翠枝的目光给惊在原地。
好歹经历了那么多事,又做了国师,别得不说,自己一身气势还是能唬人的。
见对方被自己吓在原地不敢动弹,何翠枝手指一翻,直接从捆着她的架子上挣脱开,稳稳站在地上。
——是捆猪的绑法,把四肢捆绑在一根棍子上。
想到这儿,何翠枝的脸更黑了。
她无视因为自己突然挣脱而惊愕的几人,目光沉沉的落在最开始和她说话的那个人身上:“我乃大梁国师,去把你们的土司喊来。”
像是这种数万人的大型祭祀,只闹出小小的动静根本无法阻止。
只有扼制住领头人,才有可能阻止。
至于为什么不叫越洲洲守?
他要是有用,这场祭祀根本就不会出现了。
何翠枝和百姓们打的交道极多,知道有时候口说根本无用,因此在说话的同时,手指一翻转,天上风云突变。
周围猛地黯了下来。
仿佛这白日被什么遮挡了一样。
正想扑过来抓她的人听到一声声惊呼。
“你们看!”
“天上!天上!”
什么?
他们动作顿住,下意识抬头看去。
然而还未动作,哗啦啦的东西就从头顶落下,直接砸了他们个一脸懵逼。
“瘟神娘娘发威了,天上下土雨,天上下土雨了!”
有人惊恐大喊,喊出了现况。
“噗通!”
“噗通!”
“噗通!”
顿时,此起彼伏的跪地声响起。
“瘟神娘娘求您宽恕我们啊,我们是诚心诚意祭拜您的,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都是那些外乡人的错,瘟神娘娘饶恕我们啊!”
他们对天上哭喊着,哀求着,瑟瑟发抖着。
亲眼看到顷刻间周身就跪倒一片的何翠枝:“……”
虽然现在这种情况她已经有所预料,但是有一点啊。
咱就是说,你们跪拜错了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土雨”是她召来的吧。
何翠枝清了清嗓子:“别嚎了,土雨是本国师召唤的,把你们土司给我喊过来!”
然而她的声音在一片哭喊哀求中根本不明显,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的何翠枝发现这点时,脚都有些酸了。
她长呼了一口气,直接拿出许久不用的扩音器。
“都说了,别嚎叫了!土雨是本国师召唤,把你们土司给我喊过来!!!”
这一声,如雷霆乍响,离得近的人耳朵都被震得嗡鸣。
不过不得不说效果是巨大的。
哭喊哀求瞬间消失不见,跪在地上的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声源处。
便见那唯一站立着的人手指一响,淅沥沥下着的由土做成的雨顿时消散,晴空重归,土雨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原本想要呵斥何翠枝为什么站着,对瘟神娘娘大不敬的越洲百姓:?!!!
下一秒,他们屁滚尿流的朝最后方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