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不一定有矿。
但矿一般在山区。
尤其是植被稀少的山。
何翠枝尤为感谢自己那功能阉割的电脑。
要不是家里现在万分火急。
她恨不得此刻就回到独属于自己的那座小山上看一看。
方胡氏傻了眼:“啊?”
何翠枝没和她解释。
一座矿山带来的收益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现在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只是说:“你和二奔拿着这个灯……光,回去和里正说一声,别让他把那山卖了。”
方胡氏避开何翠枝递过来的手电筒。
“娘,里正才不会卖掉呢。”
“你就放心吧。”
她才不回去呢。
她想和娘在一起。
安心!
何翠枝皱起眉头,正要轻斥她。
那边就传来方四甜的声音。
“你再不好好走路,我就不管你了!”
小姑娘声音里充满了气愤。
春夏小声抽噎了下:“你别生气,我不痛的。”
何翠枝连忙走过去。
一下子就看到小姑娘红肿的脚腕。
显然是摔倒扭伤了。
“诶呦,怪我,只顾着照前面的路了,没给你们留点儿光。”
鳌山没啥大野兽。
夜间也还算安全。
她忘了这路不是平地。
下意识走最前面了。
方四甜撅起嘴:“娘,是她自己不看路,活该被摔。”
她都拉了多少次了。
走得又小心翼翼。
生怕笨蛋摔了。
可她还是一个劲儿扭头,往上鳌村看。
活该!
春夏轻轻扯了一下方四甜:“我真的不痛,还能站起来走。”
她说话间,站了起来,在原地又走了两步。
何翠枝都看到小姑娘额角的汗了。
可脸上还是对四甜笑得甜甜的。
再看方四甜,小脸还鼓着。
何翠枝忍不住说:“四甜,春夏对你好的娘都羡慕,不要生气了,笑笑?”
方四甜轻哼了声:“谁稀罕她好。”
何翠枝点了下她脑壳:“你啊~”
说完,她喊张寸尺来,把春夏背在背上。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方四甜小心翼翼的护在春夏身后。
何翠枝摇头失笑。
这一次,她特意走在了最后。
把光亮洒到每个人脚底。
只是走了两步,她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
“花儿呢?”
声音刚落,一个脑袋就从方二奔身前探出来。
“娘,你喊我啊?”
原来是方胡氏见何翠枝的注意力被吸引了。
连忙把方二奔扯到自己身后,挡着自己。
方二奔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身量又高,可不就把方胡氏遮得严严实实。
也不怪何翠枝看不到她。
何翠枝意识到这点儿。
无奈:“不想回去就算了,好好走。”
俩人贴得那么近,也不怕踩着脚后跟。
接下来这一路顺堂了很多。
而被他们抛在身后的下鳌村,最气派的土房子。
也就是李麻子家。
此刻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人赫然是下鳌村里正。
他对上面的两人态度颇为恭敬。
“上鳌村挖出水了,李麻子还救吗?”
其中一人,也是三人中唯一女性,格外暴躁:“那个蠢货,迟早死在二两烂肉上。救个屁!”
另一个人冷静些:“你去的时候,那何婆子还在吗?”
下鳌村里正:“在的。”
神色冷静的人:“想法子把李麻子救出来吧。否则迟早坏事。”
暴躁女性:“坏啥事?死了得了。”
“你忘了我们之前怎么栽了?”
“……”
下鳌村里正嘴巴动了动:“但是刚才有人看到,何婆子已经往鳌山外走了。”
神色冷静的人:“……不救了。”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明天去上鳌村时,给他们里正拱火,让李麻子赶紧死。”
何翠枝对暗处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她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微微亮之前,赶到了大方村。
观看梦境是一回事。
但现实中看到又是一回事。
原本整洁漂亮的青砖瓦房上。
烂菜叶子。
灰乎乎的泥巴手印。
泔水发酵过度带来的刺鼻气味……
无一不冲击着何翠枝的神经。
“杀千刀的,老娘要了你们的命!!!”
一声暴呵,打破了寂静的大方村。
更让方六毛一家开启了鬼哭狼嚎的生涯。
大方村的人急匆匆的从被窝里冲到方六毛家的时候。
他们家已经一片狼藉了。
白花花的豆子洒落一地。
刚磨好的浆水,全都被人推到。
而那方六毛,正被方二奔、张寸尺两个大汉捶得抱头乱蹿。
哀嚎声却不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而是——
众人看向声源处。
一个有些胖乎乎的身影,正压在方六毛老娘身上,左右开弓。
打得方六毛老娘两眼冒星。
赫然是陪着方胡氏回娘家的翠枝婶儿。
众人心里一惊。
随即就是狂喜。
翠枝婶儿回来了!
他们大方村有救了啊!
下一刻,大方村众人齐齐转身,抬脚,往门外走去。
里面在打架吗?
他们咋听不到声音?
应该是谁家杀猪吧。
等何翠枝打得尽兴,一边放下袖子,顺脚又踢倒一桶浆水往门外走去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大方村人齐刷刷的背影。
何翠枝:“你们杵在这儿干啥?”
村里麦子过两天就要收割了。
他们这么闲的吗?
哪想,话音刚落。
大方村众人齐齐回头。
两眼具是泪汪汪。
“翠枝婶儿,你可算回来了啊~”
本该是寻求依靠的柔弱语气,硬是被喊出了报仇雪恨的气势。
何翠枝:“……”
不等她说话,众人就七嘴八舌的开了口。
“方六毛简直不是人,他抢咱们村里的生意也就算了?还把脏水往村里泼……”
“翠枝婶儿,我们快被欺负死了,你家更是惨啊!”
何翠枝:“停停停!”
大方村众人立马住了嘴。
眼巴巴的看向何翠枝。
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
方六毛娘捂着跟猪头一样的脸出来了。
恶毒的盯着何翠枝:“何婆子,你的真面目暴露了吧!就凭你把我往死里打,还断我家生意,好名声都被你玷污了!”
“你不配是咱大方村妇人的代表,更不配登上村谱!!!”
何翠枝回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她。
“我何翠枝啥时候有好名声了?”
“你往十里八乡打听打听,哪个人提到我何翠枝,不是说泼皮无赖的?”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又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声响,清脆又悦耳。
在方六毛娘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笑着开口。
“老娘从来就不是那好名声的人!”
“啪!”
又是一巴掌。
“大方村妇人代表?那是你们自己推崇的!”
“啪!”
再来一巴掌。
“至于登上村谱?难道不是因为我运气好,在城里遇到大商人,救了村里苗子、带村里人挣钱得来的吗?”
“啪!”
“好名声?也就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臭老鼠才想要,充当门面!”
何翠枝还要抬手继续来,可是看到方六毛娘充血的眼睛。
悠悠收了手。
真不禁打。
她随手往后一指。
“你瞧,站在这里的人哪个看见我打你不说一声打的好?”
方六毛娘下意识去看。
就见大方村众人脸上满是快意。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莫过于此。
她尖叫着冲向家里,哭得好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