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写着顾钊收。
地址来自红旗公社。
一看信封歪歪扭扭的字,顾钊笑了。
“这是?”
“二狗子的信。”顾钊回答。
“嗯?”
“我也很意外。”顾钊笑,前几天他还打电话给二狗子了。
有啥事电话里不能说,非要写信?
“拆开看看。我觉得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舒宁提醒顾钊。
顾钊拆开信封。
整封信,字体歪歪扭扭,大小不一,但力求工整,看得出来狗子兄弟写得非常努力认真。
“钊哥,嫂子:
展信欢颜!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要吉婚了!”
这字让顾钊眉头蹙得老高,道,“吉婚是什么玩意?”
舒宁,“?结婚?”
“……”顾钊继续往下看,“我自妇叫小芳,圆圆的大眼睛,红红的脸蛋,好看是又shan量。”
顾钊一边念一边笑,最后将信递给舒宁,道,“媳妇,你来吧。我不行了!”
舒宁也被二狗子的错别字逗笑。
媳妇写成“自妇。”
为了写出善良,他又是拼音又是同音字。
幸好他们两个阅读理解能力不错,才将这封信完整地读了出来。
和错别字带来的欢乐相比,他们更喜欢信里的好消息。
“二狗子这家伙,大可在电话里说啊。”
“狗子兄弟特地写信,代表这件事是一件非常郑重的事。”
舒宁笑着对顾钊道。
“也对。”顾钊笑了笑,“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他总算结婚了,潘叔和婶子终于放心了。”
“结婚日期放在国庆节,媳妇,咱们要不要回去喝他喜酒?”
“可以啊!”舒宁一口答应,她很久没回红旗公社了。
这边二狗子知道顾钊和舒宁要回来的消息,高兴得不行。
“我就知道我钊哥和我嫂子会给我面子!”
“爹,娘,我们先去打扫一下钊哥的房子?”
“你这孩子,着什么急?现在才六月,还有三个多月!”
二狗子父母哭笑不得。
“啊!还有这么久?”
“臭小子,你这模样,千万不要被你媳妇家人看到!”
陈凤芝交代。
“为啥?”二狗子不解。
“别人会觉得你见你钊哥比娶媳妇还高兴。你媳妇家人会怎么想?”
陈凤芝反问。
“……”二狗子一脸懵。
“看我们家傻儿子。”陈凤芝笑着和潘建国道,只是这笑着笑着突然感觉胸前传来一阵刺痛,没过一会儿,她便痛得满头大汗。
“婆娘,你怎么了?”
“我觉得很痛,胸前很痛很痛。”
“我们现在去看看医生。”潘建国着急地道。
陈凤芝不以为意,道,“有啥大事?不就一点痛,忍忍就过去了。”
农村里的人,遇上个头疼脑热,都是多喝喝热水,睡一觉就好了。
“上次也感觉有点痛,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文琢这很快就要结婚了,咱们得准备一下。他那新房,还没粉刷。院子里,咱们也用水泥冻住,和顾钊院子一样,以后家里都是干干净净。”
这事想起来,陈凤芝就觉得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娘,咱不急。咱们还是先去看医生。”
二狗子一听自己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痛了,心头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上次去魔都的时候,见过不少人说人生病的事。
特别听起过,女人胸部疼痛的事。
不痛不痒事情大概率小。
但如果有痛的感觉……
“哎哟,一点小事。”
“那也看看。”
二狗子将陈凤芝带到了卫生所。
卫生所这边小秦一检查,神色倏地冷凝,建议二狗子立马带他娘去县医院。
“……”陈凤芝被吓着。
二狗子好生安慰了好久,她才愿意去医院。
到医院后,医生这边诊断很快出来。
胸部有肿瘤。
必须要做手术。
这消息犹如惊雷一样劈下来。
潘建国签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陈凤芝这边做手术的时候,爷俩蹲在手术室外头,心一直提着提着,再提着。
*
舒宁这边饰品生意越来越大,越来越红火。
顾钊百货店连锁生意也在稳健发展中。
唯一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是,红旗公社那边好些天没怎么和他联系了。
“媳妇,我怎么总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
“也可能是狗子兄弟筹备结婚太忙了?或者,你打个电话试试看?”
“行!今天太晚了。我明天打!”
*
“二狗子,你不要轴了!这事,实在没办法,你给你钊哥打个电话。”
雷振兴劝。
“大队长,劝也没用。他这嘴和死鸭子一样。”
罗小勇道。
陈凤芝生病后,二狗子开始说,就一点小病。
后来住了很久都没出院,他们才知道这事不简单。
二狗子却觉得去魔都会麻烦顾钊和舒宁,死活不给顾钊打电话,还不让他们打。
“我打吧。”
罗小勇没管二狗子态度,直接给顾钊打了个电话。
“钊哥,就是这样的。肿瘤检测结果出来后,说是癌。乳腺癌。”
顾钊感觉自己脑袋被雷电击中。
一时没缓过来。
“现在大家都有些接受不了。医生说,这病能治,因为是早期。但得多准备一些钱,狗子兄弟家人这些天非常沉郁。怕拖累人家女方家,狗子兄弟决定退婚。”
“但婶子却死活不同意,说狗子兄弟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好姑娘,咱们能不结婚。她省着点用药就好。”
“因为这事,娘俩还吵了起来。好在那姑娘有情有义,婶子查出生病后,她只要有时间,就来照顾。还说,她不是始乱终弃的人,既然和狗子兄弟有了婚约,就绝对不会因为他们家有难就抛弃他们。”
罗小勇一股脑将这边的事讲述给顾钊听。
顾钊手捏拳头,声音平稳地和罗小勇道,“小勇,你把电话给二狗子。”
二狗子本来想抢话筒,见罗小勇真把话筒递给他的时候,一时间又立马犯怂了。
“钊哥……”
“潘文琢,你给我听好。我命令你,现在,马上,立刻带婶子来魔都!”顾钊声音没啥起伏,不紧不慢地道。
“……”二狗子浑身紧绷。
“臭玩意,你听到我的话没?”顾钊这边突然拔高声音,带着震怒地问。
二狗子吓起了一个激灵,“哦,好!”
被顾钊吼了一顿后,二狗子当即买了下午的车票。
第二天上午,刚走出火车站,就看到早就在等待顾钊和舒宁。
“钊哥……”二狗子背着一个大包,扶着陈凤芝走过来。
顾钊看着陈凤芝瘦得不成人形的模样,心头狠狠堵了堵。
以前他在公社被所有人孤立、欺负的时候,陈凤芝将他当自己亲儿子一样爱护。
每次他们做完豆腐,累得不行的时候,她总会笑眯眯给他端一杯加很多白糖的豆腐花,他随便睡地上的时候,她总是会给他盖被子。
他一直当她是自己最亲的长辈。
可他们现在遇到这么大的困难,却死活不找他。
想到这里顾钊心里更堵了,将陈凤芝交给舒宁,然后抓着二狗子狠狠暴打了一顿。
“……”二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