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去小老太太大院的路上，舒家几个堂婶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小宁左挑右挑，最后竟嫁给一个农村人。”
“听说那乡下泥腿子，又黑又丑，凶悍又粗糙，和熊一样。”
“你咋知道的？”
“大娘之前不是说了吗？说小宁找的那个男人打死过一头野猪，打死野猪的人，不得和熊一样？”
“听起来好像挺英勇的。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插牛粪上有什么不好？”
“对啊。插牛粪上，鲜花才保鲜嘛。老三媳妇，难道你希望她嫁魔都？”
“……”
“她嫁魔都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家现在养了三个孩子，就两间房，你闺女再大点，可还有地方睡？你真不想点办法？”
“……”
“不管小宁老公长啥样，等会咱们往死里夸！知道吗？她嫁在乡下，那咱们肯定要成全她一直住乡下。”
最好以后再也不要回魔都。
*
“舒远辉，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
“我和你结婚，生了孩子之后，你就失踪了一般。这些年我守着这个家。”
“婚我可以离，但这个女人的事，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舒宁和顾钊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屋子里温美华的声音。
这话落音后，就是一阵安静。
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顾钊站在舒宁身后，没动。
舒宁站在门口，迟疑片刻，推开门。
门一推开，她看到她好多年没见过的舒远辉。
舒远辉清瘦，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他年轻时候很俊美，所以即便到了中年，脸部轮廓依然很俊朗，是个帅气中年男人。
舒宁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眉毛是继承的温美华的，后来才知道，其实她眼睛很像舒远辉，耳朵也很像舒远辉。
“爸！”舒宁抬眸，甜甜喊了他一声。
舒远辉缓缓起身，眼眶一下泛红了，有些惊讶，有些激动，连连应道，“哎！哎！”
这个女儿，他是真的有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他脑海中的女儿一直是那个被他和温美华扔在雪地里，冻得快要僵硬、差点死掉的那个娃儿。
舒宁年后给他写了封回信，信里放了一张她和她丈夫的合影。
看着那张照片，他猛然发现自己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亭亭玉立，明艳大方，好似一朵春日里盛放的花。
虽看过照片，可当真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还不计前嫌，这么亲切地喊他，他真没忍住不激动。
温美华蹙眉，这两父女十多年没见，这感情怎么看起来这么亲厚？
“乖乖和钊崽儿回来了，咱们一家人，这么多年才聚在一起，有什么事晚点说，行吗？”
小老太太转头看着温美华，满是皱纹的脸都是卑微。
温美华神色冷漠，道，“妈，我没什么事，就想让他给我一个解释。”
小老太太转身抹眼泪。
这些年，她知道她儿子和儿媳关系不好，这次她儿子回来，她高兴了老半天，觉得夫妻间有什么事，说开就好。
却没想到，她儿子一回来，屋里就立马战火四起。
舒宁顺着温美华眼神看过去，桌子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她爸、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陌生的男孩。
男孩站中间，舒远辉和那个女人站后面，画面很温馨。
“美华，我之前和你解释过了，这是我出差时候，遇到的一对母子，那日我们很多村民在一起，村民请我们和他们合影。”
“我们和在场的村民家都拍了照片，这妇人家只有她和她儿子两个人。最后拍出来就我们三个。”
舒远辉本来不想解释，可舒宁回来了，她身后还站着他女婿，他觉得必须要解释了。
“舒远辉，这么多年没见你。你会编故事了！你们工作人员和村民拍照？为什么没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在？”
“你说吧，这是不是你在外头养的女人？家里没给你生儿子，就找外面女人生了个儿子，是不是？”
舒远辉清瘦脸庞染着愠怒，道，“美华，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妈，舒宁，你们说说，证据都摆桌上了，是我在无理取闹吗？”
温美华声音不大，却都是强势的问。
奶奶微叹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不是不说，而是她不能说。
这个时候，如果帮舒远辉说话，温美华态度会更激烈，觉得她偏向儿子。
她若是帮温美华说话，那温美华会更加得寸进尺。
“你确实是在无理取闹。”安静客厅里，舒宁声音倏地响起。
小老太太豁然一惊，生怕舒宁把事情搞大，道，“乖乖，不要说了。”
“爸坐车二十三个小时回来，刚放下行李，你拿着一张照片就揪着他问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但凡有点感情，不都应该关心他长途跋涉，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在你这，没有任何关心，只有咄咄逼人。”
“这些年，奶奶怕你们夫妻不和睦，处处忍让，可你呢，过年都不和奶奶过。一张照片，你臆想的故事，就非要爸按照你的想法解释。你想要什么解释？让爸说，他在外面养女人了？养儿子了？”
“温女士，你这般赶着绿帽子，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还是想要其他的？”
舒宁眸光冷冷看着温美华反问道。
温美华气得直哆嗦，之前一直保持着的优雅形象全线崩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