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兴走出来，问，“我是红旗公社大队长，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不要为难我们公社的孩子！”
话毕，雷振兴护犊子一般站在舒宁面前。
舒宁乖乖站雷振兴身后，论责任和担当，雷振兴那是相当不错的。
确实能挡风又挡雨。
“刚我和你们小知青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你们和我们供销社签订了合同。你们现在搞这样的价格，谁还来我们供销社买衣服？”
供销社主管销售单位的领导看着雷振兴，一边指责一边打压的道，“我们之前能合作本就不容易。你们公社这边，可不能这么不厚道！”
红旗公社这边开服装展示店，他们起先完全没当一回事。
觉得一个小公社，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观察两天后，觉得不对劲。
这生意怎么这么好？
供销社其他品类的东西没受到影响，但服装品类的衣服却受到毁灭性的冲击，这两天，供销社衣服一件没卖出去。
若开镇上的是私人店铺，他们可以直接报告工商，让这个店关门。
可偏偏这是公社开的店，是经过工商审批，还经过政府宣传，上了广播站进行新闻播放了的。
他们只能暗地里打压。
雷振兴也是混迹镇上多年的老狐狸，对方态度非常不友善，他没发火，而是不紧不慢地说明情况。
“领导您看啊，我们这店铺是工商审批的。是合法的。”
“咱们这卖的衣服价钱真没比供销社低。我们没违反合同规定的内容呢。”
“还有就是，咱们公社真揭不开锅了。没办法，只能开个小店，补给一下公社开支。”
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以和为贵。
但他的态度也透露得明明白白——
你们是集体经济，我们也是集体经济，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不按合同办事，导致我们公社款收不回来，我们只能卖点衣服，这都是你们逼的。
“……”供销社几个人听雷振兴这话，看雷振兴这坦然的态度，脸都青了。
“你们衣服没便宜，但你们送这送那的。这不就打压了价格吗？”
雷振兴笑得非常温和，“您供销社东西更多，想送也可以送。”
“而且我们送的那拼接袖套，真不值钱。您都知道，那袖套都是用下脚料做的，根本没成本。放着长霉，我们就想，拿这些小东西凑个人气，这没侵犯你们权益吧？”
几人觉得理亏，道，“我们公社这边的款，又不是不结算，只是慢点。其他供应商的款我们也结。上头领导有领导的考量。咱们等等不就好了？”
“那您这边，赶紧把我们款结了呗。”雷振兴立马接话。
你上头领导考量一下，款就给我压几个月。
你们领导每个月能准时准点收国家发的工资，咱们做农民的，日子过得青黄不接，就盼着这点手工费补贴下日子，能吃上一顿好的。
你们明明知道自己在拖款，还希望我们感恩戴德的等待。
“把款结了，你们把这店子关了吧。不要影响公社和供销社的关系嘛。”
“……”雷振兴神色一僵，道，“这个，公社这边服装店开业是领导审批了的。若真干不下去，咱们也得和领导去说明一下情况。”
“总之，你们尽快办。”
这些人态度倨傲地说完后，觉得目的达到，走了。
偌大服装店里，阴云密布。
“大队长，这事，您还是去请示一下镇上领导吧。”
舒宁见雷振兴眉头紧锁模样，开口给他出主意。
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这也是她不支持包香玉做大做强的原因，也是她一直窝在自由市场的原因。
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凡他们触及到经济老大哥的利益，就会被打压。
店面如果是个人的，现在里面东西已经一片狼藉了。
好在他们是公社店铺，之前找领导审批过，他们这来一通，门还能开着。
“好。我去找镇领导。”
都是集体生意，供销社怎么就这么霸道？
雷振兴心头憋屈，但也知道权利和各关系部门之间的厉害关系，想把生意做下去，真必须走一趟。
“大队长，我整理了一些小礼品，咱们店铺能开张，多亏领导们关照。您送一送，好说话。”
雷振兴看着包装精致的围巾，立马笑了，“舒知青，还是你想得周到。”
*
“幸亏咱们这店小！但凡大点，今天就完蛋了。”
“大家都低调点，低调点！”
“枪打出头鸟啊！”
红旗公社被供销社那帮人闹的事很快传遍镇里每个地方。
自由市场的人寒蝉若噤。
包香玉拍了拍胸脯道，暗自庆幸，幸好听舒知青的话，不然今天被造一顿的人就是她了。
也幸好她只做一点点包子馒头，做得更多的是面包，这些产品没和供销社的没冲突。
其他有想把生意做大的人，也深吐一口气，幸好自己收住了，不然是真是惨！
在自家小百货铺转悠的顾钊听到大家讨论，眉头立马紧蹙起来。
“卫清凌，进货产品你决定，我去我们公社店面一趟。”
顾钊扔下手中的活，迅速往店铺那边冲。
“媳妇儿，你怎么样了?”
顾钊迈着大步用跑的速度走进来，急匆匆问。
那模样好似自家上学的孩子在学校遭受校园暴力的家长一样。
“我没事，刚大队长在，他顶着呢。”
“那你没吓着吧？”
“我不是三岁小孩。”
她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场面对她来说，真不足为惧。
但见顾钊这么紧张她，心里还挺高兴的。
抬手擦他额头上的汗，道，吓不着。”倒是你，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的吧？”
“以后你在这个店，我也在这个店！”
顾钊沉声，眸底酝着沉怒道。
“文明社会，精神别太紧绷。”
顾钊没应话，只是轻轻呵了一声。
他不信什么文明社会，供销社有些人总觉得自己老大，横行霸道。
他们偏偏还没治他们。
“钊哥，我觉得我们这店面的功能可能要调整一下。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顾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想在夹缝中成长，还是要学会隐忍。
“等大队长回来后，咱们再商量。”
三个小时过去，雷振兴回来了。
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服装店的人见他这表情，心头暗道不好，统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