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钊谁让你擅自做主的?”
“合同有这么大改变,你怎么不和回来和我们商量一下?”
“这合同款里,说要么给两百块,要么给2000斤谷子!这谁给?你有没有脑子?现在大家都吃不饱!哪个公社有这么多谷子给?”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成天吊儿郎当,我真是脑袋抽了,才相信你这种好吃懒懒做的家伙能成事!”
大队部里,灯光瓦亮,秋风一吹,一晃一晃的。
公社大部队领导冲着顾钊就是一顿臭骂。
顾钊站着,啥都没说,随便被他们骂。
“这事是舒知青牵头,把舒知青叫过来,一起问一问。”
顾钊缓缓抬头,道,“叫她来没一点用,她没公社身份卡片,进不了纺织厂。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一个人谈的!”
“王八蛋!顾钊,你哪来这么大的主意?就一个信息联络员,可把你能耐的!”
“把卡片给我!什么联络员不联络员的,咱们公社不需要!”
顾钊将自己兜里卡片拿出来。
公社一领导“咔嚓”一声,直接撕了。
顾钊眉头皱了皱,没吱声。
“顾钊,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在报复公社?”
“你觉得公社对你们不公,所以想办法让公社陷入困境?”
“老李,你这样想顾钊就不对了。他干事确实莽撞了一点,但确实是想为公社做贡献!”雷振兴见公社其他领导你一句,我一句,越骂越过分,眉头一皱,道,“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作为公社干部,应该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合同已经签了,公章已盖。我们若毁约,要赔更多。”
公社其他干部愤怒见雷振兴给顾钊说话,连雷振兴一起骂,“老雷,雷振兴下午时候,你怎么说的?说他们肯定能给他们带回来赚钱的东西,就这些吗?”
“然后公社莫名其妙多背了2000斤谷子的债!”
“若不是你之前说给他开什么证明。咱们公社就不会领回这种烂事!”
“咱们整个公社,不可能因为你的决策失误而吃不饱穿不暖!”
“这件事,你难辞其咎!”
雷振兴一听这话恼怒了,扯着嗓子粗声道,“你们这事马后炮是不是?当初给顾钊这信息联络员的身份,你们可都是同意的!现在有点问题,不想着如何解决,只想问责!你安的什么心?老李你看我大队长这位置很久了,想借题发挥是不是?”
“你说什么?”
“你不就是这样想的?”
雷振兴冷哼一声。
顾钊站在一边,单脚靠墙,低头看自己脚趾头。
终于明白公社这些领导,只要一开会就要开好几个小时的原因了。
这事情说着说着,全跑偏了,说的是啥都忘了。
有这时间,他和二狗子都已经推完十斤豆子了,明天可以出三十斤豆腐了!
“别吵了!”顾钊有些神烦,倏地抬头,声音沉冷喝了一声,道,“咱现在说的是这匹货的问题,别扯几把蛋!竟绕其他事情上,这事你们吵一个晚上都解决不了。”
“……”
反应过来的众人,一齐刷刷看着顾钊。
雷振兴恨铁不成钢,这蠢伢崽!
他故意扯开话题,让大家不要聚焦在他身上,他硬是拉了回来。
“既然大家反对这事,我出个主意吧。我往隔壁公社去走一圈,看有没有公社愿意接下这个合同。我们将合同和布匹全部转手,这样咱们公社就没任何风险。”顾钊蹙着眉头,慢悠悠道。
“不行!”
“不行!”
在场公社干部异口同声道。
“……”顾钊耸了耸肩膀。
瞬间明白所有人的想法。
嘴上骂人,心里却比谁都想要。
故意找他事,不就是想让他承担这两百块,或者说想要舒宁承担这两百块的风险。
因为整个公社有这财力的、且和这件事相关的,只有舒宁。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玩什么聊斋!
“那你们慢慢商量,我弟弟妹妹在家没人看,我先回家了。”
顾钊刚走出大队部,大队部里立马传出大骂声。
“看看顾钊这玩意这破态度!”
“有这样和公社领导说话的吗?”
“整一堆破烂事!”
“行了行了!有事说事!骂骂,有用吗?”
“……”刚走到大队部的舒宁,听到大家骂顾钊的声音,拳头一下就硬了。
虽多了两百块,可他们也拿回出厂价的布匹,这生意,公社怎都不会亏的!
这样骂顾钊,太过分了。
“这些没见识劲的人!”舒宁精致脸蛋冰冷如霜,生气!
顾钊一出大队部门,就看到舒宁脸色阴沉,特别愤怒,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赶紧挡在舒宁面前,道,“舒知青,咱们先回去。”
“他们在骂你!”
“嗯。我知道。”
“我不准!”
她心尖尖上人,她问半句都不舍,怎么能让他们这样骂?
“……”顾钊顿住片刻,刹那间感觉无数暖流涌上心头,她在护着他。
“这些布匹他们爱要不要,总有人要!顾钊,你不要拦着我!”舒宁沉着漂亮眸子,好似一只发怒的小奶猫,往一只拦着她的顾钊胸.前冲。
“……”顾钊一把抱住她,将她抗在肩膀上,大步流星走出大队部,不带半点停顿的,走出好远后,再将她放下来。
“……”舒宁全程懵然。
顾钊抱住了她,还将她扛在了肩膀上。
他手臂结实有力,后背宽阔,走路步伐稳健,她趴在他身上,甚至能闻到独属于他的荷尔蒙气息。
强势的,霸道的……
这个扛举来得太猝不及防,以至于让她忘记了……
顾钊抱着她这么好的机会,她却没反应过来。
她怎么着都应该在他后背上亲一口……
大好机会,竟然就这样浪费了……
顾钊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他刚怎么就这么冲动,直接扛起舒宁就走?
他这行为,好像有些过于野蛮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舒宁缓了好一会儿,抬眸,脸上都是不甘地问。
“让他们自己商量,他们会商量出结果的。”顾钊声音低沉回答。
“所以你就这样生生白白挨骂了?”
“你让我先回公社,不声不响将布匹拉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就想自己一个人讨骂是不是?我是这么不能同甘共苦的人吗?”
“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和我一起?非要一个人被挨骂?让我陪着你不好吗?”
看着眼前姑娘愤怒质问的模样,顾钊感动得心都化了,恨不得将她一把抱入怀里。
可是,不得行!
抱住万一被人看到,又说他耍流氓。
顾钊抿唇,将自己心头的欢喜生生压下,狭长深邃的眼眸深深看着为自己抱打不平的姑娘,自己若一直瞒着她,就多少有些不真诚。
第一次向除自己以外的人打开心扉,道,“这些,都是我故意的。”
“公社会出现的反应,我早就预料到了。”
或者说,公社干部会出现这些反应,都是他制造的。
“……”舒宁。
“你是说,合同本可以不这么签。但你却选择了非要花两百元?”
“对。”
“为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公社的顾钊是好吃懒做、从来不干正事的小混混,是有污点家庭的后代,是吊儿郎当的懒虫。
这样的人,怎么能一下子拿这么大的单?
公社不出一分钱,却能让整个公社的妇人们赚一个冬天的工分?
他不能优秀。
否则那些一直盯着他的人,会不习惯,接下来就会被他们各种找事。
更会妨碍他偷偷赚钱。
所以,他才故意添加两百块的布料。
让所有人认为,他确实干不了大事。
而哪怕他真做一件事,也各种毛病。
这样做的是后果无非就是骂他先斩后奏,骂他自作主张。
但公社绝对不会放弃这匹布料,因为红旗公社的会计是出了名的能说会算,仔细核算一下,就知道,这匹布他们稳赚不赔,更何况他这还有这么多下脚料。
与此同时,虽然他被骂了,但舒宁对公社的贡献却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要藏锋守拙。”舒宁似有所悟,抬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