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里。
朱巧琴听到顾钊的声音，一下就心安了。
很快将顾云峰衣服换下来，然后背了他出来。
顾钊将板车推到院子中央，帮朱巧琴一起，将顾云峰放到板车上。
顾云峰见自己已经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脸色好了很多。
“顾钊，我来拖板车。”
朱巧琴走到顾钊面前，擦了擦手，看着板车拉引线道。
顾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本想拒绝。
可一想顾云峰一直不愿麻烦自己的模样，最后还是站了出来，让朱巧琴拖板车。
“我在后面推。”顾钊道。
“哎，好。”朱巧琴点头，拖板车出了院子。
听到外头板车车轱辘转动、已经出门的声音，躲屋子里褚冬梅深深松了一口气。
拍着自己胸膛，万分庆幸，还好，还好，顾钊那小王八蛋这样安静走了。
“砰咚~”庆幸没过三秒，原本岿然不动的窗棱突然从外面飞了进来，落在地上，七零八落……
窗棱上的纸，稀稀拉拉飘下来，在房间扬起碎片的。
刚安慰好自己的褚冬梅大惊失色，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娘啊！
她刚贴好窗纸的窗户，就这样没了……
“啊！天杀的！我好好的窗户啊……”
褚冬梅本要点着名儿骂顾钊，可一想顾钊那混不吝的作风，一肚子恶毒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不敢骂！
再骂下去，谁知道他下一个会拆什么？
若把房顶给她拆了，他们就要被风吹日晒了！
顾钊扭动了一下自己手腕和脚腕。
不错，身上这点功夫没废。
他本不想动手动脚拆褚冬梅房间窗户的，可没办法，他真没法忍不住！
这些年，她压根就没照顾顾云峰，今天还这么恶毒，杀人诛心！
他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哪怕今天把大生意真拿回来，他都会浑身都不得劲。
所以，还是踢吧！
*
卫生所里。
卫生员叶蓁给顾云峰检查了一下身体，道，“顾爷爷身体确实比之前好了一些。巧琴婶，真是辛苦你了。”
朱巧琴笑了一下，道，“应该的。”
照顾顾云峰这么多年，他们家除了她男人偶尔打一把手照顾，其他的人不闻不问。
很多人都劝她，顾云峰即便好了，以后也干不了活，你得照顾一辈子，还不如直接放手，让他自生自灭得了。
可她做不到。
年轻时候，顾云峰虽对他们没顾钊一家好，但对她却也不差。
她没生出儿子，顾老婆子和褚冬梅冷嘲热讽，只有顾云峰说，生的是女娃有什么关系？女娃也是宝。
咱们家女娃和男娃一样，好好读书，以后都是有出息的。
顾老婆子不照顾她月子，是顾云峰买了红糖给她男人，让她男人泡着给她喝。
就冲这些，她觉得她就应该照顾他到百年。
“顾爷爷肌肉没僵硬，摸着好像有些力气了。我用针灸给他治疗一下，他若恢复得好，以后能自理也说不定。”
叶蓁这话听的顾钊和朱巧琴激动万分。
不说恢复劳动力，只要他能站起来，能自己吃喝拉撒，他们都觉得无比高兴。
顾云峰也很开心，浑浊眼眸里目光变得炯炯有神。
“菩萨保佑啊。”朱巧琴激动得眼眶泛红。
“爷爷这，需要针灸多久？”顾钊问。
“若要效果好，起码半个月。”
“那麻烦给爷爷先针灸半个月，钱我出。”顾钊道。
朱巧琴眼眶又红了红。
其实这些年，顾钊在背后没少给她和顾云峰补给。
只是顾钊说，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然顾老婆子若知道，肯定会为难她。
“听说顾大爷能开口了，我来看看。”卫生所外头传来雷振兴的声音。
“对。恢复得不错。”叶蓁回答。
“小丫头现在医术不错了，好好给顾大爷治病。治好叔给你奖励！”雷振兴笑着道。
“谢谢大队长。”
*
几人寒暄一会后，舒宁和顾钊相视点了点头，一起和雷振兴走了出来。
一出来，雷振兴便有些兴奋地搓手。
“顾钊，舒知青说，纺织厂布匹这事公社得找你合计一下。你说说你的想法！”不远处，大树下，雷振兴开门见山地问。
顾钊转头看了一眼舒宁，就和舒宁视线碰了个正着。
“……”
心头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
这事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舒宁的主意，他充其量只是个打配合的。
他敢肯定，这丫头脑袋里，肯定已经把这事所有打算都完全想好了。
但雷振兴要问，他也会说。
因为他说了，若是不足的地方，舒宁知道，她肯定会说出来。
人如何才能进步？
唯一途径就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就像上课老师出题，让同学举手回答一样。
答对了固然好。
答错了也没关系，老师会告诉你答案，而且还能让你印象加深。
“这事，在回来路上，我和舒知青，其实已经谈过一些。我们一致决定，若有这机会，肯定要抓住！”
“今年虽然丰收，但大家依然吃不饱穿不暖。且秋收后，大家都闲了下来，劳动力有的是。”
“东西拿回来，不愁做不出。”
顾钊开始分析事情利弊。
“现在问题点是，咱们怎么将合作签下来。你去，还是舒知青去？”
“中间还有可能要谈判的环节，这种利益分析，一定要清楚明白。咱们将东西拿回来，肯定不能做完还吃亏。”
“还有就是，制作盖脚被、袖套、各种东西，要如何分配公社工分。”
“我估计，纺织厂会选择第二种合作方式。用布料换新年礼物！如果选了这种，那我们会剩下很多成品，成品要如何卖出去。”
雷振兴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顾钊能说出这么多东西，干这事好处坏处，问题点，他都提了出来。
愣了好一会，他才想起一件事。
大家都说顾钊在公社每天日子浑浑噩噩，邋里邋遢，工分不好好赚，好吃懒做，白天日上三竿才干活，大家还在田里他拎起草鞋就散工回家。
这样日子过久了，以至于大家都忘记顾钊是他们公社里唯一一个高中生。
他高中还是在省城读的，听说每学期都是年级第一。
只可惜，在准备考大学那年，他爹娘出事。
后来不得以，他才回得村里。
他见识过的东西，他的眼界本就和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