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燃着一根蜡烛的房间里,床和小竹榻上各有一个人,都坐起身抱着被子睁大了眼睛盯着冲进来的人。
满目惊恐。
叶照冲瞬间收敛了身上的杀气,看着那俩姐弟吓得不敢动弹的样子,他轻轻地吁了口气。
“刚刚在追贼,看着好像进了你家院子,别害怕!”
姐弟俩好像回过神儿了,睡在竹榻上的禾苗挪动着躺下,那破竹榻都跟着吱嘎吱嘎的像要坏了似得。
汤圆儿从床上下来了,她还穿的挺严实的。
“那贼真跑到我家来了?”她小声的问,挺害怕的样子。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叶照冲看了一眼又睡下的禾苗,最后拽着她的手臂走了出去。
院子里无比寂静,左邻右舍也一样,两个人站在院中一个低头一个仰头。
“你们俩别住在这儿了,明早收拾收拾去都司。我这边着手给你寻一个更安全的住处,这里太危险了。”
汤圆儿轻轻地眨眼,“掌司,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的安危啊?”
他心头一跳,面上却更严肃,“因为你的鼻子这世间绝无仅有,接下来你的鼻子还有大用处,所以你不能有闪失。”
这理由听起来……不怎么让人信服。
而且,她觉着他是对她与禾苗有怀疑,不然大晚上的穿这一身夜行衣偷偷地过来干嘛。
若不是潜伏在此处的是高手,还真发现不了他。
也幸好有过上回他忽然跑来的事情,所以手底下的人日夜赶工在这房子后头挖出了一条密道来。
刚刚他第一次来的确是两个暗卫在房间里头,她跟禾苗在密道里疯狂奔走才赶过来。
也是将将把腿挪上床用被子盖住,他就又冲进来了。
他说完了她也不吱声,只眨巴着眼睛看他,黑白分明的瞳眸中似乎有一丝丝的失望似得。
他心里头也跟着一颤,“你是个女孩子,父母又都不在家还得带着年幼的弟弟,我的确担心你。再说了你家太小了,若是你父母回来了如何住得下?”
只有两间屋子,她那弟弟都那个年岁了又岂能始终跟她同一间房?
“那就听掌司安排了。”
她答应了叶照冲也松了口气,“那不如现在就去收拾收拾?要弟弟先睡着,天亮了我们就走。”
“这么急?”
他点点头,就先一步进了房间开始帮忙收拾东西。
汤圆儿跟在他身后,只是用眼睛看着也不动手,他把一些日常用的东西收起来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衣柜打开了?”
“嗯。”
她同意了他就开衣柜了,几乎是闭着眼睛把里头的衣服全抓起来放在包袱里,系上完事儿。
粉红的嘴唇抽了抽,虽说这衣柜里的衣服都是配合身份的道具她也没穿过,但是那里头内衣小裤什么的一应俱全。
他那大手……一把抓上去还真是让她有些脑袋发热。
不过看他好像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分明知道不合时宜,但是他还是那么做了。
距离天亮还早呢,禾苗在那竹榻上已经睡着了。
到底是小孩子,白日里又折腾了许久,回了公主府舒服的泡了个澡疲乏都出来了。
这会儿把他卖了都不知道。
汤圆儿坐在桌边看着他,摆明了他是不会走。作为内府司的代掌司,他心细又多疑其实可以理解。
就是被他怀疑有点儿无语,摆明了他是浪费时间但自己又无法解释。
即便他现在去查,查她身家等等,哪怕当即就跑去那所谓的乡下找她父母,也肯定是能找到的。
对应这个身份该有的演员全部到位且敬业。
所以当下看他白白浪费时间,她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想来想去,随他折腾吧,她配合!
天亮了,禾苗还在睡,叶照冲不想等了,直接将那孩子抱起来扛在肩头另一手提着包袱,出发。
汤圆儿两手空空的跟在身后,是有些无语的,尤其是看禾苗那还在睡的样子更无语。
她也不想走路,怪累的。
本来昨晚他说让他们暂住都司,谁想到并没有回都司,反而在富人区的街巷中穿行。
最后停在一个宅邸前,门匾无字,但大门厚重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家。
汤圆儿眼睛一转其实已经知道是哪儿了,不过还是问道:“这是哪儿?”
“我家。放心吧,我平时住在都司你也知道,这宅子跟荒废了也没什么区别。我想过了你们住在这儿最安全,两边皆是官员府邸寻常宵小不敢接近。而且我这宅子里仅一个老伯看守,你们放心的住。”
话落,他当先迈上台阶敲了敲门。
片刻后一个老伯过来开了门,就是他这府里唯一的下人。
禾苗被放在小厅的横榻上才醒过来了,转着眼睛看了一圈儿,瞧见了自己姐姐他也无声的松了口气。
趁着叶照冲去接老伯送来的水时他坐起身,问:“这是哪儿?”
“他家,金大人隔壁。”
“哦。”
一听金听鱼家隔壁禾苗更恣意了,瘫在横榻上看着叶照冲送水进来,他黑黢黢的小脸儿现出神秘一笑,“叶大人,让我们姐弟俩在你家住多久啊?你家里真好。”
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叶照冲点了点头,“想住多久住多久。”
禾苗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连连点头又摸那横榻。
其实他这家里的一切都极其一般,看得出他根本不在意生活质量什么的。
但好歹是比那民居好呀,禾苗演的这场戏还是相当到位的。
叶照冲过多的看了他几眼,之后带汤圆儿选房间。
他的主卧算是所有房间里条件最好的,就给了她。
给禾苗安排在别处,毕竟那么大的男孩子岂能跟她住的那么近。
“你们姐弟就安心的住在这里,我夜里不回来。有事情找良伯,想要什么都跟他说不要拘谨。”
站在卧室门外,叶照冲严肃的叮嘱,虽那眼睛像藏了出鞘必饮血的剑似得,可言语还是很周到贴心的。
汤圆儿站在门里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笑什么?”他被她这忽然一笑闹得莫名其妙,眼睛又不受控的紧盯着她的脸。
“掌司,你人真好。”
他心头一动,不太自在的把眼睛垂了下去。
他并不觉着自己有多好,尤其是当下他还对她有所怀疑,被她这般一说心下更是冒出几许愧疚。
职责不能忘,自己身为内府司代掌司该做的绝对不会含糊。
但……想对她好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