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担忧

余大郎则摇头拒绝:“让二哥三哥去念书吧,我就不用了,家里哪负担得起三个人读书,我也不喜欢读那劳什子书。”

余二郎也拒绝:“爹,我也不喜欢读书,你要是去镇里县里的,就带上我,我以后想做牙人!”

余二郎想做牙人,他不止提一次了。

余桑提醒他道:“牙人好像也要识字的,不然怎么写契约?”

余二郎一拍大腿,“是哦!”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也明白家里的条件,现在平菇能不能卖个好价钱还不知道呢,哪里就能供应两个人读书了,三郎是看着那方大郎能去镇里念书很羡慕的,他做二哥的也知道。

余二郎道:“那就送三哥去念书吧,他学了字回家来,教我和大哥认字,这不就行了吗?反正我又不去考科举做官。”

余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还有我,我也要认字!二哥学了字回来,也要教我!”

余桑数着日子,让余满山提前去约河边的张家,要是最近要去盐滩镇,就提前来喊她家。

张家恰巧冬至前一天要开船去盐滩镇,好几个乡亲约了这一天要去盐滩镇购买冬至过节的物品。

因一早就要走,余满山和余桑商量,提前一天就去把田里的菜摘好,傍晚前摘,也不影响新鲜。

韭菜可以割了,但芹菜还有些嫩,不过也割了一些,因为明天就是冬至,是大节日,不论贫富都会在这一天过得很丰盛,这些冬天见不着的蔬菜铁定能卖出好价钱!

平菇就在家里,可以现摘,很方便,第二天临走前摘也无妨。

余满山还是决定带上余桑,余桑虽年纪小,但比他还有胆识些,他也没去过几次县里,这次又是去高价卖菜,心里很没底。

余二郎照例依然是嚷着想跟余满山去县里的,长这么大,他都没去过县里,但是被余满山以张家的船小,而且多一个人要付船资拒绝了。

这一晚,余满山没睡好,余桑也没睡好,似梦似醒的,担心明天平菇是否能卖个好价,一会儿梦到平菇挑到县里去,无人问津。

又梦到大家嫌平菇贵,只肯出几文钱一斤购买。

余桑在梦里蹲在大街边,守着一筐卖不出的平菇都要烦死了。

余满山同样如此,心烦意乱的,完全没睡好,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往日起得早,还有很多事干,可以提前把猪食煮好,也能把早饭做好。

现在家里没养猪,鸭鹅也没有,养的猪鸡鸭鹅上半年就卖钱拿去给余桑治病了,仅有一只余桑大舅娘提来的鸡,也不用管,余满山只能去厨房舀水烧火煮早饭。

余桑听到声音,也爬起来了。

魏老太和阿李同样如此。

只有三兄弟对于今天县城之行还没有想那么多,想到的也是今天肯定能赚钱,家里要有更多钱了,三人熟睡得跟猪崽一样。

阿李摸着黑去厨房帮余满山做早饭,她让余满山烧火,大冬天的冷,烧火要暖和些。

魏老太摸黑把衣服穿好,点了盏豆火大的油灯去堂屋拜祖先。

“祖宗保佑,今天满山去县城卖平菇,一定要卖个好价钱,要是能卖个好价钱,我一定买香烛纸钱烧给你们......”

余桑在里间听到了,知道大家对今天县城之行都挺不安的。

黑灯瞎火的,家里很节约,点灯也是不肯多消耗灯油的,这时候的灯油和食用的菜籽油是同一种,蜡烛那是在家里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余桑走到厨房去,端了根小凳子坐在余满山旁边烤火。

她问:“爹,咱今天平菇卖2贯一斤吧?”

阿李舀水的水瓢“砰”地一声磕在木盆上,发出一声响。

余满山也差点被口水呛到。

余满山:“太......太贵了吧?”

万掌柜说少了1贯钱一斤不卖,但他估想的也最多一贯二三百文,这......直接2贯,也太夸张了!

阿李把米下进锅里,吐槽:“这么贵,傻子才会买吧?”

魏老太拜完祖宗把油灯灭了进厨房来,双手合十拜拜,道:“希望县里这种傻子多一点,神仙保佑多一点......”

余桑“哈哈”笑出声。

她婆婆真的超可爱。

天擦亮,她家就吃完早饭了,余桑套了件干净的衣服,提了篮子往菌房去。

不过一会儿,她就把可以采摘的平菇都采摘了,下回再出第二茬,就是十多天后了。

她提了提篮子,对于她5岁的年纪来说,很有些重,估摸有五六斤呢。

但是也暂时只有这么多可以摘的了,那半坑和这第一坑差不多种下的平菇没成功种成,长了一些鬼伞之类的出来,算是浪费了半坑材料。

魏老太跟着她来的,在菌房门口看她,看到她提了一篮子平菇出来,把篮子接了过去,问她:“就这些吗?”

平时菌房她们都是不进的,只有余桑一个人进去,要进去,也只有余桑带着人进去,为了尽量减少污染,她们一般都是不进去的。

魏老太也不知道出菇情况,都是听余桑说的。

余桑:“暂时只有这么多呢。”

魏老太掂掂篮子,“应该也有五六斤吧,希望傻子多点呢。”

虽然魏老太觉得不算多,但是还是很宝贝地提着一篮子平菇往堂屋去,做贼似地瞅了瞅人影都看不大清的屋外,她用一张油纸想将篮子盖起来,免得被别人知道了。

老话说,财不外露,这大家坐船去盐滩镇,那船上一船人,肯定是要问要看余满山挑了什么东西去县城的。

平菇并不压秤,五六斤也是很大一堆了,把篮子装得满当当的,怕油纸压到平菇,魏老太又觉得用篮子装不妥,既容易被人发现,又容易压坏,压坏那肯定就不那么值钱了。

她把萝筐拿过来,将一篮子平菇小心地再放进箩筐里,然后又去厨房拿了一些稻草在箩筐里篮子周围围了,再撒了一些稻草轻轻地盖在平菇上面,再用油纸放在稻草上面,稳妥地将平菇掩盖了起来。

余桑觉得魏老太还很有些警觉心,办事也挺妥当,觉得这还可以。

要是她家凭这些发财了,那周围的人肯定要跟着学的,到时就麻烦了。

昨天摘的菜也很多,好不容易去一趟县里,阳畦田的菜肯定也是要多摘些的。

不过都以叶子菜居多,就算是一大背篓,那都不是很重。

但出门的时候,余桑看着余满山背上背了一背篓,肩上又挑了一担,很是担心,她问道:“爹,不重吧?”

又背又挑的,她突然感受到作为农民的辛苦和辛酸。

余满山回头给她一个笑,“都是叶子菜,哪里重了?”

他下巴点点示意那个装平菇的箩筐,“这个都没有重量呢!”

他又叮嘱:“你等下紧跟着爹爹,爹挑着担子不好看顾你,你别跟丢了,要是丢了就大声喊爹。”

余桑眼睛眨了眨,有点想哭,她心想,以后家里定要买一头驴或者骡子来驮东西,免得她爹这么累。

虽然天才亮,但路上也很有些行人了,有些往其他方向赶,有些汇拢到河边张家去。

张家也准备好,等人齐了就开船去盐滩镇。

余满山将两个箩筐在船中间放好,背篓也紧挨着放好,拉了余桑,让她蹲在背篓边,有同行人也背了东西要去盐滩镇的,想把背篓叠在余家的箩筐上,余满山连连歉意喊道:“不能压不能压,换个地方放吧。”

船并不大,也没有篷,船在河上行过,风吹得脸上生冷。

余满山伸出胳膊把余桑拢在胳膊下挡风。

虽然背篓上搭了草毡子盖着,但背篓总有孔隙,能看到里面绿油油的,好些人问余满山这时节怎么种出这些菜来的,也猜问出他是去县里卖菜的,问他到多少钱一斤。

余桑机灵抢答道:“七八文钱一斤呢,赚个辛苦钱。”

她怕说低了,这些乡亲万一也想买一两斤回家过节,那到时候卖还是不卖呢?最怕的就是找到她家里要买,到时候不卖都不好拒绝。

说高了又怕他们跟着种,那阳畦就在田里,很容易被学去。

一船人嫌贵,全都摇头。

余满山摸摸余桑脑袋,觉得他家小四就是机灵。

船在水上行,速度很快,不算很久就到了盐滩镇,余满山父女并不打算在盐滩镇停留,直接往县城的路走去。

路过盐滩镇的时候,余满山说:“你大姐姐定的人家,就在这盐滩镇呢。”

她爹是独子,她翁翁死得早,她婆婆魏老太一个把余满山拉扯大,余满山是没有兄弟姐妹的,她大姐姐就是阿李这边的,大舅家的李大丫。

李大丫是已经定了人家,原来就是这盐滩镇的,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了。

只二舅家的李二丫眼光高,硬是要找镇里的坊郭户,不想找田舍汉,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接下来的二十多里路只能靠脚走,余满山挑着东西,走得也不快,而且路远,也累,余桑年纪小,走一段路也得歇歇。

等两人到县里,已经上午十点多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