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赢听闻小宦官的禀告顿时愕然,与宁嫔两人相视一眼便快步离开。
宁嫔眉心紧蹙,想了想吩咐身边的宫婢道:“去给瑞王传信……”
苏赢来到掌乾殿时,殿内不仅有焦南,还有柳阁老、护国公以及永宁侯等众臣,这架势看得苏赢脸色微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众人见苏赢前来忙叩首见礼,唯有焦南行北戎之礼。
苏赢冷冷抬了抬手,眸光不善,“听说你发现了新的证据?”
焦南颔首,淡声道:“大理寺事务繁重,我们也不好一味麻烦大理寺,便也暗中帮忙调查。”
焦南语气中难掩讥讽之意,大理寺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结果的案子最后却被北戎人也查了出来。
要么便是大理寺能力不够,要么便是有人存心包庇。
苏赢懒得理会他话外之意,只问道:“那便将你们查到的证据带上来吧!”
“是。”焦南弯唇,嘴角难掩笑意。
这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被带上大殿,他全程耷拉着脑袋身体战栗不止显然内心惊恐不安,他一直紧低着头,眼神不敢有丝毫的乱瞄。
“奴……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听到他的自称,苏赢眉心一挑,冷声问道:“你是哪家府上的下人。”
“奴……奴……”小厮第一次得见天颜,紧张的说不出来话。
永宁侯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回陛下,此人是永宁侯府的小厮。”
“哦?”苏赢意味深长的挑起眉,眼中的讽刺让永宁侯颇为无地自容。
但这件事他事先也不知情,还是护国公找到他他才知道的。
“永宁侯府的小厮都能被你们北戎查到,还真是不能小觑你们啊!”
焦南仍是一副温润儒雅的模样,半垂着首道:“陛下谬赞,实是这小厮在大理寺前鬼鬼祟祟,不免令人心生狐疑。
我等将他缉拿审问后方才得知,原来他竟要买通大理寺的狱卒给陆家二公子下毒,做出陆二公子畏罪自尽的假象,以此来洗脱沈渊的罪名。”
苏赢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厮,声音沉冷而威严,“抬起头来。”
小厮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在对上苏赢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时吓得脸色惨白。
“你要收买大理寺的狱卒?”
小厮咽了咽口水,缓缓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这般做?”
小厮颤抖着嘴唇,回道:“因……因为这样便可以将罪名尽数落在陆二公子身上,将军便可自证清白。”
苏赢眯眸,厉声道:“谁指使你这般做的?”
小厮吓得匍匐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没有人指使奴才这么做,都是奴才擅作主张,唯恐大理寺查到将军身上。”
护国公在一旁冷笑道:“若无人指使,你一个小厮敢去收买大理寺的官差?
圣上面前不得胡言,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小厮被吓得打了一个寒战,这句话似是刺激到了他,他十指紧紧抠着地,咬着嘴唇半晌终是吐口道:“是将军临行前安排奴才如此做的。”
“你在撒谎!”
永宁侯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反是苏赢怒拍桌案,冷言叱道:“胡言乱语!沈渊也是尔等能够污蔑的!”
“陛下为何不信?”焦南云淡风轻的开口询问道,“难道说陛下有意包庇沈渊,而视真相如无物吗?”
“沈渊如今远在北境,如何指使他!”
焦南嘴角挂着笑,不徐不疾的开口道:“来时我已经审问过这小厮一番了,这本就是沈渊的刻意安排,他在临行前交代小厮收买大理寺衙役,制造陆二公子畏罪的假象,如此他便可以彻底摆脱嫌疑。
陛下,先前您说证据不足无法定罪,如今已有人证,还望陛下公允判决。”
护国公也作势附和道:“陛下,沈将军虽立过战功,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因一人而徇私枉法,日后我陈国还如何以法治天下,臣恳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以护国公为首的几个老臣纷纷躬身附和,永宁侯站在原地面露为难之色,一如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柳阁老倒是没有表态,似在凝眸而思。
苏赢看着给他施压的护国公几人,眼中泛起凌厉的杀意。
这些人心里根本就没有家国大义,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可以牺牲任何人,甚至陈国的利益。
“陛下,瑞王殿下,大理寺少卿求见。”
苏赢掩下眸中的寒光,沉声道:“宣。”
苏景睿阔步迈入殿中,他扫了焦南几人一眼,与苏赢行礼问安后便冷冷道:“这就是你们找到的人证?”
“正是……”
焦南话音刚落,苏景睿便一脚将小厮踢翻,“哪来的狗东西敢在父皇面前扯谎!”
众人都被苏景睿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苏赢眼皮一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两人嚣张跋扈的样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瑞王!陛下面前岂容你这般放肆!”护国公大怒,厉声叱道。
李树桐也被惊到了,他虽知苏景睿脾气不好却也没想到他敢在圣上面前动手,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景睿反倒没有一点惧意,只道:“相比有人敢找假人证蒙蔽父王,我这样又算得了什么。”
“空口无凭,瑞王爷凭何就说此人是假?”
面对焦南的质问,苏景睿冷笑出声,“沈渊若当真这般蠢,你们北戎还能被他打得节节败退,那我不得不怀疑你们北戎都是一群先天不全的傻子?”
“你!”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焦南有种有劲无处使的无力感。
苏景睿又睨了焦南一眼,“况且你随手扯出一个人就可以当作指认沈渊的人证,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找个人说亲眼看到你宰了卓日?
人证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一张嘴?喂进去真金白银,吐出来的便是你们想听到的话。”
苏景睿不会文人那一套虚与委蛇,说话直截了当,杀伤力却一点不弱。
护国公没想到这个往日无所事事的四皇子较起真来竟这般难啃,“瑞王殿下,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此人在大理寺门前被人捉到,若非他别有意图又怎会在大理寺门前鬼鬼祟祟!”
苏景睿冷冷翻了一个白眼,“那我明日找个男人在护国公府门前鬼鬼祟祟,然后他说要和护国公夫人私会,护国公也信吗?”
“你……你……”护国公气得胡子抖个不停,这小子说话真是不讲武德。
苏赢抿唇忍笑,景睿这小子说话虽糙但却中听。
他强自隐忍笑意,冷着脸不轻不重的训斥了句,“景睿,不得无礼。”
苏景睿颔首,朝着护国公冷哼了声。
李树桐再度被苏景睿的勇猛所折服,他清了清嗓,缓缓开口道:“陛下,任何一桩案件都要人证物证俱全方能定案,否则只凭一人之言天下岂不尽是冤假错案?”
苏赢颔首,表示赞同。
李树桐又对焦南道:“我知道北戎急于查清二皇子的死因,但切莫因急生乱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除非北戎想查的并非真相,而是一个你们自己想要的结果。”
焦南眯了眯眼,眼中尽是精光。
李树桐说得不错,他们要的就是给沈渊定罪。
见两方争执不下,一直沉默未语的柳阁老缓缓开口道:“李大人说得对,此案关系甚大不能只凭只字片语便落锤定音。”
“柳阁老。”护国公皱起眉,他找柳阁老来可不是为了帮李树桐他们说话的。
柳阁老却神情淡然的道:“臣以为应先将沈将军召回京城与此人对簿公堂,到时候是非对错陛下与众臣自有论断。”
苏赢蹙蹙眉,柳阁老这话虽听着不偏不倚,可沈渊此时离京必有原因,若执意将其召回恐会坏了沈渊的计划。
见苏赢迟疑,柳阁老又道:“陛下,入京城中众说纷纭,甚至还有人怀疑沈将军畏罪潜逃,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便是为了沈将军的清誉陛下也该将他召回京城。”
焦南闻言眸光晃动,沈渊此番孤身前往北境,若他们在途中设伏,沈渊纵然勇猛也双拳难敌四手。
护国公显然也想到了此处,暗暗谋划起来。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时,黄玉突然脚步匆匆的迈进殿门,脸上难掩喜色,“陛下,沈将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