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历大吉,宜乔迁搬居。
五家王府同贺乔迁之喜,热闹之至。
其中自要数端王苏景和誉王苏景谦的府邸最为热闹,可谓门庭若市。
四皇子苏景睿还有五皇子苏景然的府邸只有一墙之隔,两人的王府相较与另两人要小了许多。
苏景然环胸对苏景睿笑着道:“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咱们一同封的王,可你瞧瞧咱们这王府哪里能和大哥二哥比呢!”
苏景然承袭了陆家的好相貌,长的清秀温润看着仿若一个翩翩公子。
苏景睿扫了他一眼,他剑眉凌厉星眸清冷,生了一张生人勿近的冷俊模样,开口却是,“看把你能的,还想和大哥二哥比!
你娘是皇后还是你姓顾啊,就知道在这说那些个没用的,有本事你和父皇抱怨去啊!”
苏景然以为他们两人同为皇子应该惺惺相惜,谁曾想苏景睿一开口就这么不客气。
苏景然好脾气的道:“四哥,若论家世你的外祖父可是堂堂虎威将军,谁人不知白家军的威名,我是替你不值啊。”
苏景睿翻了一个白眼,“你是替自己不值吧,毕竟我外祖他们都来参加我的乔迁宴了,听说武定侯府去了大哥那吧?”
苏景然眸光黯淡了一瞬,他还要说什么,苏景睿摆摆手道:“你要觉得委屈便找父皇说道去,别和我叽叽歪歪的,看着就烦!”
苏景睿转身拂袖而去,他身边的小宦官笑着道:“王爷英明啊,看出了庆王殿下是在挑拨离间!”
苏景睿脚步顿下,皱着眉惊讶道:“你说他方才是在挑拨离间?”
小宦官一愣,“王爷不是瞧出来了所以才对庆王爷反唇相讥的吗?”
“不是。本王只是觉得他娘们唧唧的甚是聒噪。”语落苏景睿挽起了袖子,骂骂咧咧道:“这狗东西居然敢算计本王,看本王不去揍他!”
小宦官连忙抱住了苏景睿,哭丧着脸道:“不行啊王爷,今日是您的乔迁之宴,府里还有一众宾客呢,您可不能动手啊!”
小宦官此时后悔自己多嘴,非拍这句马屁干什么呢,还拍马蹄子上了!
虽说王爷脑子不大好,但脾气大得根本不容人算计,姑且也算一桩好事吧。
苏景然攥紧了拳头冷着脸回了王府,因陆夕瑶被王皇后选为侧妃,是以倒免去了陆谨言的为难,正大光明的去了端王府,只派了三公子陆宁轩来了庆王府。
苏景然心中确有不满,但不管是苏景谦还是苏景和都不是他能抗衡的,所以他想挑拨一下冲动无脑的苏景睿,最好让他去给两人找些不自在,自己则能躲在后面看热闹,可没想到结果反是他被这个莽夫给气到了。
回到席位上便见陆宁轩与几个年轻公子把酒言欢,聊得东西无非就是哪家花魁又编了什么新曲子。
苏景然眸色冷冷,陆宁轩前段时间才刚在永宁侯府丢了颜面,却不知改进还是一副张扬样子。
听说宋氏不但损失了一张山契,此番又赔给了锦绣阁一个粮铺,简直把人丢尽了。
苏景然独自喝起了闷酒,他若也有护国公和永宁侯府那样的亲戚,自己岂不是也能争一争那个位置了?
倏然苏景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沈渊……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沈渊与永宁侯父子二心,有林家的仇恨在绝不仅可能支持二皇兄,沈渊深得圣意若他愿意帮自己,或许他也会有一争之力……
苏景然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与这些热络的府邸不同,此时的宸王府可谓门口罗雀。
苏景晔行三,既无母族撑腰又无帝王宠信,他又拖着一副随时能驾鹤西去的病体,无人问津似乎才是情理之中。
宦官小祥子推着苏景晔的轮椅孑然立在府门前,远处的喧嚣随着风飘荡入耳,小祥子红着眼睛抽了抽鼻子道:“王爷,奴才推您回去休息吧。”
京中众人都在忙着给那几位王爷庆贺,这里怕是早就被人忘在了脑后。
轮椅上的年轻男子脸色透着病态的白,可他双眸依旧明灿如星,未曾因身世的变故和病痛的折磨而晦暗阴沉。
芝兰玉树朗若清风,用来形容他最贴切不过。.
他仰头望着蔚蓝无际的天穹,日光落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宛若透明一般泛着浅金色的光芒。
“这般好的天气莫要辜负了,还是推我四处走走吧。”
“是。”小祥子开口应下,心里却是一片苍凉。
同为皇子,他们王爷论相貌还是才学都是顶出色了,只可惜天妒英才,竟让王爷遭受了这么多的磨难。
小祥子正想退苏景晔离开,忽有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下车的是大理寺少卿李树桐。
李树桐上前行礼,满怀歉意的道:“王爷恕罪,下官来晚了,实在是有两家棘手的案件不得不先行处置。”
大理寺卿年纪大了,平时不怎么管事,直接当甩手掌柜将事情都推给了李树桐。
李树桐乃寒门出身,本就不喜攀附权贵。
他知道这次的乔迁宴其实是一次站队,站对了日后便可得到锦绣前程。
可他不屑也不愿,反而来了无人问津的宸王府。
除此之外,他本人十分仰慕林首辅,即便当年林家通敌叛国一案看起来证据确凿,可在像他这般的文人心中依旧是不肯相信的。
苏景晔有些讶然,但还是含笑请李树桐进府,只道:“府中没有别的客人,李大人莫要觉得清冷便好。”
李树桐笑笑,“那正好,下官最喜欢清净。”
尤其最近都快被那个宋行舟烦死了,他真想不明白一个人的嘴怎么可以碎道到那种程度,若非他是忠勇侯的嫡子恐怕早就被人拖进巷子里暴揍了。
李树桐刚要随着苏景晔进宸王府,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呀!李大人也在啊!”
李树桐身子一僵,暗暗祈祷一定是他出了幻听,可转身便望见那张永远挂笑的脸。
李树桐脚步一踉,只觉眼前一花。
如果他德行有亏请老天直接一记响雷劈死他,不要用宋行舟这种慢刀子一点点折磨他好吗?
苏景晔望向自宋行舟身后走出的男人,他还是那么孤傲平静,只是眉宇间已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神采。
“悠白,你也来了。”
两人其实是表兄弟,可自从林家出事后他们两人便再也未曾往来过,苏景晔因身子不好连宫宴都很少出席,这可以说是时隔多年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沈渊只淡淡点了点头,并没有表兄弟见面应有的热络。
这时第二辆第三辆……直到马车停满了街巷,小祥子瞪大了眼睛望着纷纷前来赴宴的宾客,难以置信的掐了自己一把。
居然不是在做梦,竟然有这么多宾客来参加王爷的乔迁宴。
小祥子愣了一会儿便连忙跑进府内指挥下人准备席宴,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赴宴,是以连酒菜都没准备多少,看来还得去酒楼采买才行。
苏景晔张张嘴,可没等他将话说出来小祥子便不见了踪影,引得他无奈失笑,再高兴也不能将他这个主子忘了吧。
倏然,身下的轮椅动了动,苏景晔抬头便望见沈渊那张矜贵清冷的脸。
苏景晔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拒绝,只细不可闻的淡声道:“悠白,你能推我一时不能推我一世,不值当的。”
沈渊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声音冷幽的道:“能推王爷走多远是我的本事,至于王爷愿不愿站起来,那便是王爷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