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漠地在这群争吵不休的人们身上环视了一遍,然后开口说:“嫂子,你也不用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当初我提议让姥姥来找时小艾要房子的时候是征求了家里人意见的,大家当时都同意。
我哥还说等房子要回来让我们都搬出去,把这房子腾出来给你们两口子住。所以不存在什么我落好处,把坏处留给你们。”
她冷笑一声:“我能得什么好处?是能得房子还是能得钱?无论是这房还是时小艾那房,真要过来你们谁会给我一间?当时不过是看妈太委屈,想替妈出口气而已,结果现在反倒是我落了一身的不是。”
“我同意了?这事儿你可没跟我商量,倒霉你活该!”孙月英才不会吃亏,立刻伶牙俐齿的怼了回去。
时小梅不再搭理她,转头看向时云鹏:“爸,这事儿不可能糊弄过去,时小艾说她会去法院申请立案,要是咱们不付钱的话就会让法院强制执行。
我姥他们在派出所留的有案底,厂里还专门找你谈过话,真立案了咱肯定不占理。到时候万一法院来人……丢人是小事儿,我怕咱这房子也没法住了。”
“这话怎么说?关咱家房子啥事?”时云鹏顿时坐直了身子。
他当然不愿意给钱。
只要能不给钱,让他干什么都行。
他都做好准备死赖着就是不答应了。
反正他和老婆子马上就要走了,儿子工作也没了,一家人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真不给那个时小艾还能拿他们怎么着?
大不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让她来把自己这个二叔杀了给她抵债!
可说到房子,时云鹏就坐不住了。
这可是他们老时家的根!
虽然他们要去西北,可时云鹏也没想在那儿安家,他也没几年就退休了,到时候他们两口子肯定还得回来。
没家怎么能行?
再说,没家儿子他们住哪儿啊?
听到跟房子有关,孙月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蹦跶了。
她往前挪了挪凳子,看着时小梅不耐烦地问:“你别卖关子,又想什么幺蛾子了你赶紧说!”
时小梅没有理会孙月英,她望着时云鹏继续说道:“爸,你忘了当初工会来找你谈话时说的话了?他们说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不能继续闹下去。要是再传出去些对厂里名声不好的话来,就把咱一家子都以影响军民团结的名义开除了。”
“那是吓唬咱哩!”时云鹏不悦地接话。
他用力攥了攥拳,骂道:“老子在化工厂累死累活地干了几十年,他还真敢把我开除?扯淡!”
时小梅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平静地说:“也难说。你辛辛苦苦干了快三十年,结果还不是说把你调到西北就调过去了?国家现在正在打仗,我那个堂姐夫还是英雄……”
“那你还敢和人家杠?”
孙月英听不下去了,她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儿,想起自己男人跟着吃的挂落,顿时怒从心中起,抓起桌上的一个搪瓷茶缸就朝时小梅狠狠砸了过去!
时小梅下意识地朝旁边一躲,茶缸子砸在了地上,咣当一声水花四溅。
溅了旁边的人一脸一身!
“孙月英!”时云鹏彻底恼了。
他抹了一把溅到了脸上的茶沫子,大声吼道:“那时候谁知道她嫁了一个军人!都以为她是寡妇……”
“寡妇就能欺负?”孙月英也不是好相与的,她可不会低头。
她直接怼了回去:“寡妇带俩孩子,你们还欺负上门,这不是找着被人戳脊梁骨?你还是她亲叔呢!”
“你还有脸吼我?”孙月英不屑地骂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难怪能养出这样的好女儿!她的意思你还没懂吗?厂里虽然不好开除正式工,但可以在房子上做做文章。
时小梅是临时工,你走了,到时候在西北厂里肯定还得分房子吧?不管那房子好坏,厂里以一家不能占两套房把这套收回顺理成章!”
“到时候你们有地方住,我和大喜呢?”
孙月英越说越气,说着站起来朝着时小梅就冲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你个丧家玩意儿,你咋那么贱!好好的你去和人家军人家属斗!”
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越说越难听。
如果不是时大喜见势不对以最快的速度抱住了她的腰,估计时小梅此时脸上必然多了好几道抓痕!
时小梅也没预估到她这个嫂子会这么莽,惊得站起身跳到了一旁。
看着孙月英恨不得撕吃了她的脸,她咬了咬牙说:“别吵了,这个钱我赔!”
这句话出了口,房间里所有的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
“小梅,你哪儿有那么多钱?”因为害怕牵扯到自己,一吵闹就快速缩在角落充当透明人的赵翠红听到这句话后惊讶地叫了起来。
虽然她偏心儿子,可闺女也同样是身上肉,她也不想让她受委屈。
“你管她哪儿来的钱呢?她那么多心眼,不定早早就背着家里存嫁妆了。”
孙月英可不会让时小梅说出来的话落了地,立刻接茬:“这是你自己说的啊,就这么定了……”
“别急。”既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时小梅就再次变得从容不迫了。
她说:“我说我拿钱是因为不想爸妈太为难,但这也不能说明我就有钱。”
她斜了孙月英一眼:“我回城总共不到两年,去化工厂做临时工才几个月。我一个月二十三块六的工资,能存什么嫁妆钱?”
“我不管……”
“爸,你和我哥一人给一百,剩下的我出。咱找工会做调解,跟时小艾说明家里就这么多钱了,都给她了,剩下的每个月从我工资里扣吧。这笔债我来背!”
“那你要背多少年?你不嫁人了?!”赵翠红尖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