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姨诉说的同时,时小艾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幅幅的画面,它们全都来自于原主的记忆。
那些画面里全都少不了一个大号的铝制饭盒。
这饭盒总是会在早上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出现在她们家的窗台上,每次打开里面总是装得满满当当。
要么是一盒热腾腾的大肉包子,要么是一盒压得瓷实实的刚炸好的油条。
还有一次,那铝制饭盒里竟装了满满一盒的白糖!
那时候原主已经发烧好几天了,老爷子急得不行却也帮不了什么,只得四处淘换换来了这一盒糖。这是老人家能够为孙女找到的最有营养的东西了。
即便隔着记忆,此时的时小艾看着也大为震撼。
要知道就算是在现在这个年代,一个人一季度的白糖票也不过二两,而且还经常是有票没货,更别说十几年前了。
她根本想不出老人家为了这一盒糖到底作了多大的难。
看完这些记忆,她朝刘姨重重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姨,我都记得的,爷爷对我和爸妈的好,我们都记得。”
“哎,这样就对了!”刘姨听完高兴地拍了下腿,可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似乎不想当着时小艾的面掉眼泪,快速地擦了擦,然后笑着说:“你爷爷听到这话一定会特别特别高兴,肯定就安心了。”
因为是上班时间,刘姨也不好多待,她将家里的那串钥匙交给时小艾,并且嘱咐说中午会给他们送饭之后就离开了。
当家里终于没有了外人,一家三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时小艾这才有机会好好的看一看这个房子。
这套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进门是一个天井,天井正对着门的位置是一个套间。那套间类似于两室一厅,正中是一个小小的客厅,两边各有一个小房间。
此时时小艾他们所在的就是其中一间,这间应该之前是老爷子的卧室。
而对面那间屋子则被改造成了厨房,从厨房里还伸出了长长的烟囱,盘在三间屋子的上方。
从这个套间出来,它的左侧,也就是天井的东边还有两间面积差不多大小的平房。
不过房门都上了锁,窗户上糊的窗纸也都发了黄,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用了。
而天井的右侧并没有房间,而是被砌了一个青砖的花圃,里面有一棵快有小孩儿手腕粗的葡萄树,另外还有一些已经枯死了的花木,看不出都是什么了。
除了这些,最让时小艾欢喜的是在靠近门的位置竟然还建了一个单独的洗手间。
虽然因为没有下水道,如厕依然要用马桶,但总算是不用把马桶放在卧室了!
而且在洗手间的上方竟然还接了一个淋浴头。
这就意味着只要烧足了热水,就可以在这里洗澡而不用出去找大澡堂了。
看着这样的一个洗手间,时小艾感受到了难得的开心。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欲望越来越低,这样一点点的小确幸就能让她欢欣不已。
在时小艾参观房子的时候,明锐和明溪相互依偎的坐在小板凳上已经快要睡着了。
此时还是严冬,屋子又好久没有住人了,阴冷阴冷的,即便活动着时小艾都忍不住的想打哆嗦。
看两个小家伙蜷缩在那儿的样子,她赶紧过去拍醒了他们:“先别睡啊,这样睡要感冒的。你们再忍忍,娘烧口热水给你们喝,喝了再睡。”
说着,她拆开了背回来的包袱卷,将棉被抻开把俩娃裹了进去。
“娘,我帮你烧火。”明锐眼睛都要粘在一起了,说话都拌嘴,可就这样还是挣扎着努力要起身。
“不用,你坐着吧,这边的炉子你不会用。”
时小艾说着又去拍女儿的脸,将那都已经开始打鼾的小家伙叫醒:“小溪醒醒,娘拿鸡肉给你们吃,快醒醒。”
听说可以吃鸡肉,小溪快速睁开了眼睛。
临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时小艾几乎一夜没睡觉,将家里能吃的东西全都收拾了一遍。
尽管小溪哭得嗷嗷叫,她还是把家里养的两只母鸡全给杀了,因陋就简用粗盐将鸡里里外外全都抹了一遍,然后肚子里放上姜片放入大锅里蒸。
一个小时过去,就收获了两只皮酥肉烂香气扑鼻的盐蒸鸡。
除了鸡,她还把剩下的鸡蛋也全都用了,用那所剩无几的油底子加上鸡身上切下来的鸡油与泡过的萝卜干一起做了菜脯煎蛋。
虽然油的总量还是少,但鸡蛋却实打实的用了足足九个!
那一锅菜炒出来连抽噎的小溪都抹掉眼泪,巴巴地坐在了灶台前。
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样硬菜,这近千里的路程一家三口才终于支持了下来。
不然光靠那粗粮饼子,时小艾都怀疑下车后她连那大包裹都会背不动。
现在,饼子和煎蛋都已经吃完了。可俩小孩儿懂事的要命,鸡肉每次只是吃一点儿,一直到现在竟然还剩下了三分之一只鸡。
也幸亏天气够冷,才不至于放坏。
“咱把剩下的鸡子全都吃了,娘给你们煮鸡汤。你们等等啊,一定要吃点东西才能睡觉。”
或许血脉牵绊这东西是谁也逃不脱的,和孩子几天的共同相处,时小艾已经完全进入了母亲的角色。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快步走进了厨房,而在看到那炉台还有墙角的一堆蜂窝煤时却再次傻了眼。
她也不会烧这煤啊!
一直是体贴小帮手的明锐看到娘进厨房就从椅子上跳下来也跟了进去。
望着那从来没有见过的蜂窝煤炉,小孩儿也一脸的懵。
想了想,他转头回屋,也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了半张报纸,说:“娘,咱还是烧木柴吧。”
这是时小艾也已经看到了煤旁边放着的一小袋劈碎的小木块儿了,显然是留着点火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