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暖暖看着他,道:“所以你便动手将太后炼化成妖?”
“那都是她自作自受!”何清寒的脸色变得极为扭曲,“是她故意设法将昭儿唤去了恩寿宫,用了一杯鸩酒毒死了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
“若不是那对龙凤子,昭儿又何苦央求我救他们,自己又白白丧命!”
白暖暖往后靠去,现下的何清寒情绪十分的不对劲:“你所做的这一切,是想要为云贵妃复仇?”
“师姐,你也太天真了。”
何清寒低声笑着,在这阴冷的牢狱里显得分外诡异,叫人通体一寒。
昭狱静谧无声,唯有两盏烛火随着阵阵阴风摇曳了几下。
那烛火晃在了何清寒的脸上,透出他眼中闪烁过残忍的光。
他几近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愤道:“我要的,是以他们的性命来换我昭儿的性命!”
言语之中的滔天杀意,何清寒是半点都不再遮掩了。
伸手挡了挡那晃眼的烛火,白暖暖撇过眼去。
修真界里有一大禁术,白暖暖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印象,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能够令死者往生,与他人共享余生。
“只要我以他们的寿元全都夺取过来,我便能与昭儿共赴鸿蒙了……”
只要一想起来,何清寒便止不住地变得诡异兴奋,心底的杀意止都止不住。
看得白暖暖身后一阵发凉,似是察觉到她情绪中的惊惧,心脏处生死契的印记蓦然一烫。
转瞬即逝,快得让白暖暖还以为是她的幻觉。
虽然她看不见傅羡之的身影,但因着这生死契,她能够清晰的听见他的声响。
沉稳冷静的,带有安抚性的话语。
“别怕,我在。”
也不知为何,白暖暖心中的不安瞬间消退去,脑海中灵光闪过,突然便开口多问了他一句:“那云贵妃的魂魄如今在何处?”
何清寒慢慢地抬起头来,冲着她突然笑了一声,森森白牙:“在我的盛妖壶中。”
“如今,师姐可愿意帮衬师弟一次了?”
他这模样实在是古怪,已堕成妖道的何清寒,身上总流转着一丝纯净的灵力。
好半晌,白暖暖都没有再说话。
不光是何清寒,躲在暗处中的傅羡之也定定地看着她。
傅羡之眉心微拢,有些困惑。
她在犹豫什么?
风声呼啸,“硕硕”地打在了窗棂处,发出渗人的响声。
何清寒的耐心即将告罄,再次出声加大了诱惑:“侯夫人身子之弱怕是师姐身为药修也于事无补,若我肯愿将能医治的绛珠草双手奉上呢?”
曲起食指,白暖暖捏着手心的绣帕子,慢慢地擦拭去手心的濡湿。
真是不巧。
这绛珠草,傅羡之曾送了她一株。
如鸦羽般的长睫眨了眨,白暖暖作势艰难抉择后,才道:“除此之外,这件事结束后,我要你的盛妖壶。”
“师姐要盛妖壶何用?”
一念之间,何清寒的脑中便瞬时闪过无数种猜想,多年来缜密布局让他不愿将事情脱离开自己的掌控。
“盛妖壶需得金丹以上修为的弟子才能驱使,再者师姐现下是个药修……”
“何须这般多话?”白暖暖面露不满,径直便站了起来,将那牢狱的门向外打开,“既谈不拢,五师弟便离开吧。”
这语声清淡,透着些客气的疏离,再不似记忆中那般温和可亲的细语柔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声“五师弟”给唤得晃了晃神,又或是脑海中一闪而过幼时记忆,何清寒的情绪沉了下去。
“全依师姐所言。”
他回声,一锤定音。
起身拱手作揖,白暖暖察觉到他的动作,特意侧开身去,避开了他这一举动。
一瞬间,何清寒如鲠在喉。
直到身后传来重新落锁的声音,白暖暖这才松了口气,甫一转过身,便瞧见那傅羡之稳坐于高首之上。
对着何清寒特意送来的物什一阵挑拣,满脸的不耐。
指尖窜出一道神火,他想给烧了。
白暖暖赶忙伸手给他拦了下来,不出所料地换来傅羡之的神情不悦。
“如今的五师弟可是想把所有的事端都往你身上揽,你现在这么冲动鲁莽,可不就是给他递把柄吗?”
她动作急,身子大半的力量都落在了傅羡之的身上。
后者不晃不偏,目光却是极为隐晦地在她与自己交叠的手上扫视而过。
心底深处不自觉地升起几分欢喜的滋味。
好半晌,傅羡之脸色稍霁,像是不堪妥协:“神火与我来源本宗,雪狐会将其收拾妥帖。”
言外之意,何清寒当初栽赃给他的全都是污蔑。
向来做事不计后果,也不屑于解释的傅羡之,这一次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方才隐了气息在暗处时,傅羡之便像是上回在无量崖那般,不愿她将自己误会了。
说罢,傅羡之抬了眼瞧着她。
可白暖暖并没想着他那么多的心眼,应声儿似的附和着:“对对对,都是那五师弟的错,咱们大师兄才是顶顶儿好之人。”
傅羡之长眉微折,言语中透出几分浓烈的不满:“何清寒言行不端,不足为耻。”
真是稀奇,魔尊开始嫌弃人耻了?
白暖暖心中惊奇,口中却是熟稔地换了个称呼:“都是何清寒的错,咱大师兄才是……”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说话说得有些干涩的唇上便触碰上了一指节冰凉。
他气息离得极近,若有似无的清香始终萦绕在她的鼻尖,距离暧昧。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傅羡之或许是知道自己容色不俗,不停地诱哄着她改口:“乖,别惹我生气。”
眸色微深,隐隐透着些平静的危险。
“……傅羡之。”
“我带你离开。”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
负责来将安庆郡主押送往正午门的官吏,正迷蒙着眼。
与他同行的伴儿还不忘提醒他一句:“等会儿洗把脸,可别让大人瞧见你着腌臜模样。”
绕过一弯,整个牢狱都安静了下来。
“安庆郡主……”
官吏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满脸震惊。